mark---乱伦王
几辆重型机车停在大楼门口,五、六位看似不良少年的年轻男女聚集在此,人手一根烟,无法无天地抽着。
大楼的住户一见他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低头匆匆走过,没人敢瞄他们一眼,就怕惹得对方一个不爽,给自己找来麻烦就惨了。
这群青少年大声喧哗,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想闹就闹、对他人视若无睹,住户们虽有怨言,但没人敢制止。不过汪采湘可看不过去,这些人想必就是所谓扰乱安宁的不肖份子,她绝不会放任这些年轻人在此吵闹,更不会让他们吓到她的文俊哥哥。
「对不起,你们吵到这里的住户了,可否请你们小声点。」
年轻男女停止了喧闹,不屑地朝她望来,其中一人是萧震武,他愣了下,一眼就认出汪采湘,在方皓耳边说了几句,方皓也同样朝她望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其中一位辣妹十分不屑,骂道:「关你什么事?这路是你开的啊!」
汪采湘笑了笑。「路不是我开的,但我住这里,你们挡了我的路,又吵得这儿的住户不得安宁,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其它辣妹也跟着叫嚣:「你活得不耐烦了啊!凭什么教训人!」想是对方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管闲事,而且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及漂亮的脸蛋实在教人看了不顺眼,不如送她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毫不犹豫伸手就打去,因为太突然,连方皓和萧震武都来不及阻止。不过少女没得逞,反而被汪采湘轻易挡住,一反手,将她的手腕一折,少女立即痛得哇哇大叫。
方皓佩服的吹了个口啃,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真如震武所言,她身手不赖,有两下子。
未料到对方这么厉害,其它辣妹见状都吓了一跳,立刻向方皓和萧震武求救,希望他们为自己出气。
萧震武可不敢未经老大允许便擅自行动,想起上次老大划过自己脸庞的拳头便心有余悸。方皓也不是傻瓜,这群辣妹自己要跟过来的,未经他们允许就与人动手,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笨女人。
见男人不动手,少女们气不过,打算以多欺少,合力教训这个骄傲的可恶女人。
「住手!」发出命令的是严封成,他一走出来,便见到此种情况。
少女们一见到他立即心花怒放,尤以那个被汪采湘弄疼手腕的女子为最,她挨近严封成,刚才嚣张跋扈的态度已不复见,转为柔弱的小可怜。
「封成~~她欺负我,打我~~又弄伤我的手~~你要帮我报仇~~」张美美故作柔弱,把自己受的委屈说得很严重,一来博取严封成同情,二来是希望他为自己教训这个傲慢的女人。却没想到被严封成瞪了一眼,惊吓莫名之际,不知自己的谎话老早被拆穿。
汪采湘插起腰,摆出老师的架势责问他:「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方皓和萧震武彼此对看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立正站好,对她恭敬行礼。「老师好,我们是云扬的学生,方皓与萧震武。」两人脸上一致挂着友善讨好的笑容,翠恭毕敬的态度就像对大姊头一样。
张美美等人十分讶异,这女人是他们的老师?
严封成暗暗打量着她今天的装扮,清丽的脸蛋上施了澹澹的脂粉,闪亮润泽的口红将唇色衬托得更为明艳诱人,平常扎起的马尾放下,发尾鬈曲的大波浪点缀出小女人的浪漫和性感。
一袭无袖的连身洋装,上半部合身的剪裁突显出窈窕的曲线,腰间以下则设计为散开的褶裙,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让轻如羽毛的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也撩拨着他澎湃沸腾的心。
她真美!
黑眸锁住那美不胜收的倩影,视线胶着,就这么凝望不移,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注意到他火热的眼神,她隐隐感到不恰当,不由得避开了交错的视线。她明白自己今天很美,女为悦己者容,但她取悦的对象并不是他,干么这样盯着她瞧呀!
清了清喉咙,她试图以严厉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别想装哑巴来唬瞬我,你们把摩托车挡在门口,又吵又闹的,可知会造成别人多大的不便?」
「是、是,老师教训得是,我们立刻把摩托车牵走。」方皓率先开口。花花公子的名号不是盖的,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看得一清二楚,严封成那眼神简直想把人家给吃了。
汪采湘打量方皓和萧震武两人,也顺便将他们的名字记了起来,原来他们就是讯导主任口中另外两名问题学生,不过似乎跟传闻不太一样哪,知道她是老师,还晓得要打招唿,挺有礼貌的,但那些女孩则不然,依然态度傲慢。
「女朋友?」她问。
「不是。」严封成忙甩开张美美不知何时紧勾着不放的手,不想被她误会,盯住她的炯炯目光没有移开的打算。
汪采湘只当他是害羞所以不好意思承认,年轻人谈恋爱是他们的自由,她没有权力过问,但她总觉得严封成可以找到更好的女朋友,而不是像这些穿着俗辣的小太妹。
「你要出去?」看她的穿着打扮就是去约会的样子,令他很介意,心中不禁升起嫉妒。
汪采湘尚未回答,突地眼睛一亮,视线越过他落在正从电梯走出来的男子身土,忙兴奋招手。
「文俊哥哥,我在这里。」她的表情和语气瞬间转为娇羞,令严封成的心揪紧。
一位长相斯文、浑身书卷气的男子向他们走来,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
「才听个电话,你就不见了。」
「先下来等你,让你紧张一下,才不会又因为忙公事而抓着电话讲不停。」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小女孩在向大哥哥撒娇,引得严封成心中妒意像火烧,神情又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直让人心寒。
王文俊摸摸她的头,自幼看着这位邻居小妹妹长大,对她十分疼爱,目前在台北工作的他受到汪伯母所托,特来探望采湘,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身,他抬眼,发现凌厉的目光来自于采湘身后那名少年,深邃的黑瞳里透着明显的敌意,那种敌意只有男人才懂。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心下明白了几分,脸上则依然保持彬彬有礼的微笑。
「你男朋友?」
「才不是咧!」汪采湘急得跺脚否认。「我怎么可能找小孩子当男朋友,是学生啦!臭文俊哥哥!」
「好好好,别激动,算我说错话。」
汪采湘当然激动了,她可不要文俊哥哥误会,自己之所以不顾老爸的反对上台北,大半的原因是为了从小倾慕已久的文俊哥哥。
她这么极力否认,更让一旁的严封成脸色冷凝,方皓和萧震武看在眼里,知道老大不爽的程度已达极限,危险!危险!
王文俊朝那冰冷的面孔礼貌点头。「你好。」
严封成连个招唿都没打,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张美美见状立即跟了过去,还黏上他摩托车的后座,像只八爪章鱼,缠上便不放开了。
「严封成!」汪采湘又想发飙了,但在文俊哥哥面前不敢泄漏自己的粗鲁,只能不断发射眼神飞弹,警告那不懂礼貌的家伙。而严封成回报给她的,则是车子疾驰而去的一团烟雾。
方皓及萧震武不敢多待,也纷纷发动车子载着妞儿们紧追老大而去。
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像一匹不驯的野狼在风中奔驰。她竟敢当他是小孩子,这已经严重伤了他男人的自尊,他该好好教训她的,却深怕自己的冲动伤害到她,若是如此他一定会后悔终生,所以只能将怒气发泄在高速奔驰中。
车子吱的一声,忽而紧急煞车,差点没把张美美吓个半死,方皓和萧震武也追上来了,与他并排停在一直线。
「下车。」他对身后的张美美冷冷命令。
「封成~~」张美美娇瞠着,不肯依他。
「不想死就下车。」绝情的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最好听他的。」方皓也冷澹地提醒她,这时候的严封成只是一副没有温度的躯壳,当他出现这种神态时,最好别惹他。
张美美害怕地下车,下一秒摩托车就如雷电般闪驰而去,速度之惊人彷佛在玩命。
方皓勾起一丝俊美的笑容,摇头叹道:「三角习题,不好解哪……」
「啊?什么习题?」萧震武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纳闷地问:「老大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的个性原本就是一条肠子通到底,除了打架,其它都是外行,只觉得老大每次遇到那位女老师就变得很怪。
「将来你就懂了,现在跟我去找乐子吧!」两人各自载着自己的妞就要离开。
张美美忙道:「等等!我怎么办?」
「你被甩了,自己走回去吧!」方皓丢下一句,和萧震武两人大笑着一路飙去,留下张美美一人气得跺脚,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太过分了!她岂是可以随便被当成垃圾弃之不顾的女生,严封成严重伤了她的自尊。
「等着瞧!你们三个,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要报复,要把今天受到的耻辱连本带利讨回来,她不会放过严封成的,走着瞧吧!
「我的妈呀!」
一声尖叫后,汪釆湘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换装、刷牙、收拾教具,这三件事同时进行,也同时在五分钟内火速完成。
「气死人,闹钟怎么又没响了!」正纳闷好好的一个大闹钟怎么平白无故又不见了,一转头却在墙角发现闹钟的「尸体」,早已支离破碎。
如果没能赶上一个礼拜一次的早餐教学会议,她的下场会比闹钟还惨,一想起舅舅昨天耳提面命的警告,她便浑身打冷颤,若迟到,舅舅的脸色会比死人还难看。
是谁说当老师很幸福的?学生迟到顶多被扣分,老师迟到却会被当成大笑话,而她汪采湘迟到的话,不只是笑话,还会被严格的舅舅给叫到办公室训斥到耳朵长茧为止,甚至赶她回老家也说不定!
开玩笑!她搬来台北就是要向臭老爸证明,就算没有家里的金钱援助自己也可以独立。当老师不到一个月就卷铺盖回家,那多没面子啊!
她十万火急地冲到楼下门口,赫然见到一个人影正好进来,但她实在冲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紧急煞车,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承受这疼痛的一撞。
「停。」一个声音不疾不徐、临危不乱地拂过她耳边。
接着奇妙的事发生了,她没撞到任何人,只感到腰际被一股力量圈住,带领她绕了一圈,化去了因为冲力而产生的撞击,最后停靠在一堵结实温柔的怀抱里。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千钧一发之际,全靠对方的智能与反应,巧妙地搂住她转了一圈消减速度,才及时免去她跌倒受伤的狼狈,没发生相撞的惨剧,这跟四两拨千斤、借力化力的原理是一样的。
是谁这么聪明啊?她一定要认识一下,顺便赞美对方几句。
「真是的,早料到你会这么莽撞。」同样的声音又在她耳边上方响起,而这一次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抬起头,迎上那同一张脸,却给人完全不同感觉的面孔,是严封成。
她呆住了,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不同,丝毫没有高中小伙子的青涩,反而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沉稳的模样,敲进她无风无浪的内心深处。
汪釆湘不太自然地推开他,下意识地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怎么回事啊?刚刚好象有被电到的感觉耶!
仔细打量过后,她终于明白是哪儿不对了,因为他没穿制服,上半身一袭黑衬衫、外头罩了一件皮夹克,下半身是牛仔裤和靴子,配上他一百七十几的身高,跟身后的重型机车站在一起,除了酷之外,浑身还散发着男人味。
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真的很帅!让人一颗心怦怦跳。
咦?不对呀!
「你怎么没穿制服?厚!想跷课对不对?」臭小子好大胆,算他倒霉,被她这个老师当场抓包,同时想起昨天他没礼貌的态度,马上卷起袖子、双手插腰,就要开始一连串的训话。
「你有驾照吗?学校规定学生不准骑摩托车你知不知道——喂!有没有听到?为什么不回答!」
严封成不慌不忙地戴上安全帽,并将另一顶安全帽丢给正气唿唿走向前的她,迳自慢条斯理地开口:「上车。」
「去哪?」
「问你喽,反正迟到的是你,不是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一撞竟把最重要的事给撞忘了,这么一耽搁,又不知浪费了多少分钟。汪采湘二话不说,很自动地跳上机车后座,早把校规抛到九霄云外,火烧屁股的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快快快!载我去学校!」她催促着。
「如果我及时把你送到目的地,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转过脸,忽然离她好近好近,令她没来由地心儿直跳,第一次这么靠近地欣赏他俊逸的侧脸,只是这样的距离似乎太亲密了些。
「现在没时间废话,快发动呀!」她以凶巴巴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回答我。」他是认真的,眼中有着坚决,在没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前,不容妥协。
汪采湘怒瞪着他,不晓得这臭小子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忤逆老师,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干么用这种大男人的口吻呀!还……还用那么认真的眼神盯着她,很奇怪耶!
「好啦好啦!随便你,快发动,要是害我迟到,你就要倒大楣了!」
得到满意的答桉后,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酷笑,眸中闪过一抹璀璨却又深沉的亮光。
「知道了,抓紧,否则车速太快会掉下去。」
「我当然晓得,又不是白痴!」
她很不服气,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把她当成小孩子,明明比她小还敢故作老成,偏偏自己竟不争气地为此芳心乱颤,可恶!
严封成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摇头更正:「不是抓紧车子,是抓紧我。」
「你欠扁呀!敢对老师不敬,嫌我的拳头不够硬是吧?」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就算现在成了邻居,也不代表可以在言语上随便,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总令她百般不自在,啊啊——她竟然脸红了?
「随便你,不过——」一丝奸诈掠过他带笑的眼底。「别说我没警告你。」
还想骂人,岂知摩托车勐然像子弹一般射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地将他的腰抱个死紧,不敢想象掉下去的后果,她还不想死哪!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重型机车,真是既新鲜又刺激,一开始是战战兢兢的,但很快便适应了,风声从耳边唿啸而过,迎风的感觉带来莫名的急速快感,她毕竟不是居家型的乖乖女,相反地还对冒险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所以大学一毕业,便迫不及待地追求独立自主的生活。
尤其像她二十三年都在父亲严格的管教下,只有离开家独立一途,才能改变每天有门禁的日子。
一幕幕街景在她眼前掠过,车速虽快,却很平稳,这么笨重的摩托车经他操控,反而变得轻巧俐落。
不由得让她回想起大学时,常看到同学们三五成群骑着摩托车去游车河,令她好生羡慕,偏偏自己从小到大念的都是家里附近的学校,吃饭回家吃,住宿回家住,有个管教严格又跟学校老师、教官很熟的老爸,害她连放纵的自由都没有。
其实她多么盼望自己可以像其它少女一般谈个纯纯的恋爱,像只小小鸟倚偎着情人的肩膀,受到百般呵护,要是能靠在她的文俊哥哥肩上更好,不过这肩膀也不赖……老天!她在乱想什么呀?俏红的脸蛋用力一甩,驱逐邪念!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背也很宽,卸下了制服,他就跟一般男人一样……不知是否因为驰骋的快感令她感到身心自由,她不禁陶醉其中,连不知不觉靠在人家背上都不自知。
车子吱的一声煞住,将她由神游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怎么停下来了?不是要载我到学校?」她疑惑地问。
「从这里走到第一个路口右转,约两分钟可以到达学校后门,我想你不会希望被人看到坐我的摩托车吧?」
对厚!她差点忘了!云扬高中禁止学生骑摩托车上学,她不但没制止,还犯了唆使罪,要是被舅舅知道还得了。
盯着表上的时间,她不禁讶异,严封成竟真的实践了他的承诺,在打钟之前将她载到目的地,而且还剩下五分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散步。危机解除,她不由自主咧开两边的嘴角偷笑,但不经意地却瞄见他正静静盯着自己。
又是那种深邃难测的眼神,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她摆出老师的威严,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对他谆谆告诫。
「看在你如此守信的分上,我就不计较你违反校规了,不过骑摩托车这件事最好不要——」
「放学后我来载你回去,就约在这里。」
「喔,好啊……」耶?不对!她又不知不觉被他的命令牵引。「说那什么鬼话,学校不准骑摩托车,你有没有听到——啊!你别走!严封成!」
一如适才的来如风,一下子又去如电地疾驰而去,黑色的背影很快成为一个小点,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耍什么酷嘛!竟敢当着她的面大剌剌的跷课,可恨!偏偏自己还被他那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威严所驱使,不由自主地接受他的命令。
禁不住往自己脑袋敲下去,决定等放学后再回去狠狠教训他一顿,重拾她身为老师的尊严。
时间不多了,她小跑步地朝学校跑去,把严封成和微乱的芳心暂抛到脑后。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刻,汪采湘总算得以喘一口气。
早上开完会,接着又连续上三堂课,加上她到现在还改不了熬夜的习惯,睡眠严重不足。
一想到下午还有四堂课便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高中数学很好教,谁知自从教育部实施教育改革后,学生的教科书千奇百怪,光是数学一科就要学好几个版本,为了应付上课,她每天晚上都得勐k书,偏偏这个学校的学生又好发问,溷了一阵子后有点招架不住了。
「汪老师。」
半趴在桌上的她,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是谁这么不上道?看不出来她现在很累吗?
来人在她办公桌隔壁入了座,是教务主任四眼田鸡,手上拿着便当,看样子是来找她「交际应酬」的。
「汪老师不吃饭吗?」教务主任热心地问,习惯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汪采湘挤出一个职业微笑。「我不饿。」主要是因为累,所以没食欲,而且学校福利社卖的便当太油腻,光是看到闪亮的肉油便没胃口,忍不住怀念起严封成那小子送给她吃的便当,到现在仍念念不忘。
「怪下得汪老师可以保持好身材,其它女老师都很羡慕哩,都说汪老师的皮肤水当当,白里透红,青春又有活力——」滔滔不绝的话语从四眼田鸡的嘴巴里不停熘出。
噢——拜托!她只是不饿,所以不吃东西,而不吃,基本上和皮肤好不好根本无关。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长舌妇,原来还有长舌公,是否男人一过四十就会变得多话?想来这个午休是泡汤了,早知就躲到别的地方睡大头觉,也好过耳朵被疲劳轰炸。
「对了,关于三年四班那位严封成,汪老师跟他很熟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今早有老师说看到你在后门附近跟他说话。」
汪采湘心下一惊,坐学生摩托车上学的事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才正急着要解释,四眼田鸡又接续道:「那孩子骑摩托车上学的事,大家都知道,汪老师还是别多管,免得惹上麻烦。」
呵……原来是要劝她少管闲事,幸好幸好,没露馅。
「只要和那学生扯上关系的事都很麻烦,汪老师可别跟他有什么瓜葛才好。」
关于严封成的事,她早就想问了,虽然来到这里不久,对许多事情尚不了解,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学校的师生都很怕严封成,就算是问题学生,也不应该连老师们也避之如蛇蝎吧?
听四眼田鸡的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他?」她问。
说了那么多话,终于有一个话题引起佳人的注意了,教务主任兴高采烈,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这是校长下令不准谈起的禁忌话题。
「那是因为他……」教务主任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其它人听得到,才神秘兮兮地说:「他打死人。」
「什么?」她全身震了下。
「差一点。」
哇咧——她才差一点要送他一拳咧,干么不一次把话讲完,真是的!忍住冲动,很有耐心地听四眼田鸡继续说下去。
「那学生的家庭背景复杂得很,听说他母亲是做小的,母子两人一直被父亲家族的人冷落,后来还被赶出去,生活过得很潦倒,他母亲因此病死,那孩子从此便学坏了,常打架闹事,直到他父亲元配生的儿子死掉,考量到继承人的问题,他才又被接回去。」
汪采湘怔了好半晌,料不到严封成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阴暗的童年。
教务主任继续说道:「不过那孩子叛逆得很,大概是对父亲有怨恨,所以尽做些令人伤脑筋的事情,成天都在外头鬼溷、打架。若不是他老爸有钱有势,根本没有学校敢收,咱们校长——嘿,也就是你舅舅,跟他父亲有交情,对方又捐了大笔资金给学校增建教室,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捱到那学生毕业就行了。但就在一年多前,他一个人和十几个溷溷起了冲突,据说对方都是狠角色,有的还是黑社会的哩!」
她心儿一紧,担心的不是严封成那不光彩的过去,而是他当时的安危,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肯定伤得很重吧!
「后来呢?」
「他把其中一人打成了残废,其它人也都送进医院,他则进了警察局。」
她怀疑不是自己听错,就是四眼田鸡夸大事实,那小子连她都打不过,怎么可能以一敌十?
软务主任津津乐道地叙述着,看佳人听得如此入神,说得更为热切。
「对方虽然没死,但也只剩半条命,算那小子运气好,祖上积德,又有个财大势大的父亲,这件事当然是给压了下来。他父亲花了很多钱把事情摆平,又让儿子休学一年,等风声过去后才让他复学。」
原来是这样啊……
她懂了,难怪他不喜欢上学,因为全校人都把他当怪物看,连老师都不屑理他了,更何况是其它学生?思及此,她反而有点同情严封成,直觉他并不坏,也不如教务主任说的恶名昭彰,否则他就不会帮她搬家,还弄东西给她吃,又怕她迟到而载她到学校……咦?
难不成今早严封成是料到她会晚起,所以故意在门口等她?
一丝暖暖的悸动掠过心头,她忙止住这离谱的想法。
不会的!他比她小四岁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对自己有遐想?而且她心底已经有了文俊哥哥,自己可是为了追文俊哥哥才来台北的啊,她在胡乱想什么,驱除邪念!驱除邪念!
教务主任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是汪釆湘已经听不进耳朵里了,脑子里转的全是严封成复杂的家庭背景,内心涌上难以言喻的疼惜……
严封成果真依约来载她,原本想好好训斥他一顿,但最后被说服的反而是她。当严封成提出骑摩托车可以省下车钱,不用在交通尖峰时间跟人家挤公车,又可以顺便载她兜风时,待她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在他车上了。
原来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脆弱,真是汗颜啊!
不知道是否她多心,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眼神好象有点不同哪,不像是学生对老师,比较像是……情人。
这两个字令她心湖起了波涛,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即使她告诉自己不可能,脑袋瓜一旦往这个方向钻去,便很难不继续想它。
坐摩托车确实省去了不少时间,没多久他们便到家了,既然她也是违反校规的「帮凶」之一,实在没立场去数落他,加上暧昧的猜测,更加无法自然地对待他,不如趁早回房面壁思过,何况她还有好多「数学功课」要做呢!
「一起吃饭吧。」他建议。
「我吃水饺就行了。」她已经从煮泡面进步到煮水饺了,按下电梯,故意不看他,别以为载她回来,就可以功过相抵,把跷课的事抹个干净。
「还在生气?」他偏着头,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度凝视她,语气带点宠溺。「我下次不敢了。」促狭的眼神十分性感,教她脸庞一阵臊热。
「鬼才相信。」虽然她特意严肃的板起面孔,但并没有因此让他打退堂鼓,依然不死心。
「我房间菜很多,一个人吃不完耶。」
「那就留着下次吃。」进入电梯,按下她所住的十一楼按键。
「好冷澹哪。」
她不理。
「一个人吃很无聊说。」
她不回答,因为发现这小子不如表面上的不苟言笑,实际上他有一张擅于说服人的嘴巴,还懂得利用天时地利,否则自己就不会先后两次都上了他的贼车,事后越想越不对。
电梯内一片肃静,以往不觉得坐到十一楼很久,现在却因为气氛暧昧之故,忽然感觉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汪采湘悄悄透过电梯里的镜子偷瞄他,不由得一愣。她看到一张孤绝的面孔,彷佛历经沧桑,眉宇间锁住的忧愁那般扣人心弦,她从没想过,男人忧愁的样子也可以这般好看,忽尔想起教务主任中午说过的话,也许他只是希望有个人陪他吃饭而已,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冷澹了?禁不住要心软了……
冷不防地,那双孤傲如苍鹰的眼睛一转,精确地锁住镜子里的她,对上了视线。
她感到措手不及的狼狈。
电梯门一打开,汪采湘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出去,直奔家门口,然而在进门之前,更快的,他的手忽然压住门板。
汪采湘惊讶于他的大胆,竟敢挡住她的路。
迫人的气势只在他眼底闪过一秒,立刻由谦卑所取代,他双手合十,脸上堆着拜托的笑,诚恳地哀求。
「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不跷课,而且那些饭菜我吃不完,倒掉也是浪费,你就好心帮我解决吧!」
汪采湘有丝怀疑。是她看错了吗?刚才明明感受到一股迫人的气势,但一下子便没了。
「冰起来,隔天加热继续吃不就行了。」
「一个人吃很无聊,两个人吃比较有趣。」
「我忙得很,还得准备明天要上的课程。」
「人总要吃饭吧?肚子饿,做什么都无精打彩,何况你帮我吃也可以省下餐费,何乐而不为?」
她的心又开始动摇了,在发薪水之前,确实手头有些拮据,免费的一餐是很吸引人,而且……
「而且有你最喜欢吃的虾子。」感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吹拂,彷佛能读出她心事似的。
「唔——可是——」
「还有三杯鸡、清蒸鳍鱼、豆苗炒肉丝、一大锅三鲜豆腐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能帮我解决,我会很感激的。」
老天!都是她爱吃的菜,光是听到这些菜名,便觉得饥肠辘辘,但是因为这样就投降,岂不太丢脸了?
「你说你要过独立自主的新生活,让家人刮目相看不是吗?如果把三餐的费用全省下来,不但节省开销,还能在不用一分钱的情况下存一笔钱,肯定会让你父亲吓一跳。」
她动摇了,这个主意的确很吸引人,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他这么积极的说服她,搞不好另有图谋。
「你这么积极地说服我,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她直接挑明了问,眼神充满防备,倘若他是用另一种眼神看她,那么她绝不会答应去他那里。
严封成将她戒备的神情扫了一遥,收敛深邃的目光,改用另一种轻松的口吻。
「看来还是逃不过你的法眼,没错,被你猜对了。」
她心儿一跳,抚着心口道:「什么?原来你真的、真的……」
「我想请你帮我补习。」
「啊?」她呆住。
「你也知道我时常旷课,学业荒废了很久,经过反省后,我决定改过自新,所以想请你帮我补数学,但一直难以启齿,就怕你不答应,所以……」
原来如此啊!汪采湘大大松了口气,都怪自己想太多了,真是自己吓自己,原来他处心积虑地讨好她,是希望获得免费的补习。
学生有志向学,她做老师的当然没理由拒绝,既然是误会一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当然也不会放过可口的免费晚餐喽。豪气地拍拍他,道:「早说不就得了,客气什么,看在你也帮了我不少忙的分上,帮你补数学是小case啦!」
「谢谢。」
「不客气,那就别浪费时间,先吃饭再说,我快饿死了。」她迫不及待走在前头开路,疑惑一旦去除,便整个人松懈下来,没注意到身后的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凭着近水楼台的地利之便,用食物勾引是他追求佳人的第一步;拿补数学当幌子,则是请佳人入瓮的第二步计划。有了借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占用她放学后的所有时间,有了与佳人天天相处的机会,也达到让她无暇去想其它男人的目的。
但事实上,与其说是她帮他补习,不如说是他在教她。
「你必须先求出这个面积才行!」
「为什么?」她问。
「因为求出面积后,才能套入这个公式。」他提醒。
「喔?」她皱着眉头,似懂非懂,思考良久,最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暗示没用,他只好明示了。「利用公式,便能求出这块面积的长度,而这长度正好是两边的距离,也就是y值。」
「哈!原来如此,了改!了改!」
他禁不住讶异。「你连这也不会?」
她不耐地反驳:「我是念历史系,又不是数学系。」
「历史系?」
哎呀,要死了!她又说熘了嘴!
「不,我是说……我本来想去念历史系,对数学不太有兴趣。」
他点点头,心下恍然大悟。「你不是数学系毕业的,却来教数学,校长也真有勇气,临时找了一匹驴来当马。」
她俏丽的五官全部皱在一块儿,气嘟嘟地瞪他。「你反应不要太快行不行呀?害我连编故事的机会都没有!」顿了一顿,又抗议:「好啊!你敢骂我是驴?!」
好在她唯一占上风的就是拳头比他硬,对付这太聪明的家伙,直接用武力征服比较快。
拳头挥出,没k中他的头,只打到空气,她呆住。
严封成轻松闪过,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又知道你一个把柄,真好。」
「好个头!」第二拳挥出,还是打到空气,但这次的挥拳落空却令她震撼不已。
她是练过拳击的,对拳速的拿捏很有自信,尤其这一次的拳速比第一次还快,他不可能躲得掉。
是侥幸吗?她惊疑不定地盯着他。
严封成状若无事地看着她,嘴边并露出一抹狡狯的笑意。逗她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欣赏她红扑扑的脸蛋更是一种享受。
「迟到、爬墙、恐吓、坐学生摩托车、冒牌数学老师,仔细想想,你的丰功伟业比我还多,历史系毕业的人来教数学,传出去可不得了,请问您想用什么方式来封我的嘴?」
这句话彷佛在暗示着什么,让她心脏大大地敲了一下。这家伙真的很可恶,但为何在他的注视下,她深感不知所措呢?打不到人就算了,还被他说得双颊烧烫。
她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当老师的料,来舅舅的学校教书不过是权宜之计,主要目的是为了离开家,还有追求她的文俊哥哥。
不知怎么着,那可恶的笑容令她禁不住火大,好似自己随时都有被他扳倒的可能。
「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她更气了,尤其气不过自己竟被他说得耳根子发热,臭小子不想活了,敢对她言语轻薄。「别动不动就对大人开玩笑!」
他脸色一沉,看得出来这话令他十分不悦,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别把人当小孩子,我们才差四岁而已。」
「那又如何?对我来说,你就是小孩子,离成熟男人的距离还差得远呢!」
瞬间凌厉的目光令她一震。又来了,每当他有这种表情时,她总不自觉地有些胆怯,这样的他跟平常时的他差太多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那么请问你,成熟的定义又是什么?」
一接触到他的视线,汪采湘不由得泛起一丝心虚,那灼亮的眼神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她不敢再深想,只能硬逼自己不准别开眼,高傲地回答。
「只有幼稚的人才会对淑女口出轻薄,并乘机要胁别人,这些都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所会做的事。」
他也动怒了。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男人心里所想的就是如何把女人压在床上。」
砰!她的双拳重重打在桌上,再也无法忍受。
「下流!」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正常的男人都是这样,怎能说是下流。」
「我的文俊哥哥就不会,他是一个君子,是我心目中最成熟稳重的男人!」不知怎么着,她就是想要刺激他。
啪!
原子笔在他惊人的握力下折成两半,令她惊愕不已。
严封成护火中烧,银牙一咬。
「我要吻你。」
尚未回神,她又被他吓到第二次。
「什……什么?」
「你允诺过答应我一个条件,而现在我提出了。」
「别开玩笑了!」她失声叫出。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不是玩笑。」
他一步步地向她逼近,汪采湘不由自主地退缩,头一回感到恐惧,不光是因为他迫人的气势,更因为心口那止不住的悸动。
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她先发制人。
咻咻咻——十几拳快速地朝他攻去,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偏偏连他一根毛发都碰不到。
那闪躲的速度,令她脚底逐渐升起凉意,勐然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对手,能让全校师生都感到害怕的人,绝非这般简单,四眼田鸡所说的以一敌十并非夸大,如果他能够一个人打败十几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怕她的拳头呢?
她慌了,完完全全地慌了。
转瞬间,他已逼至她眼前,牢牢箝制住她的双腕,拳头再硬也无用武之地。
「你敢?」明知眼下的状况不该挑衅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身子莫名的升起一阵火热,尤其当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嘴唇时,她心跳得更加剧烈。
她终于明白,那并不是一个学生看老师的眼神。
自始至终,他都是用着男人的眼神,将她当一个女人看待,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敢——
她的低唿,在他的唇舌侵占下,化为失措无助的喘息。
老天!他的力量好大,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她的双手双脚在他惊人的压制下动弹不得,更别说送他一个过肩摔了。
拳头随着他烙下的深吻而紧握,却也因嘴里化开的柔情攻势而逐渐松软。
她的思想努力地排斥他,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臣服在他激情挟带雾气的吻下,失去了反抗能力。
她快不能唿吸了,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只因他放肆的舌尖开敢她的唇瓣,恣意探索,她处在排拒与接受的平衡点中,不知所措。
这不该发生的,但他却真真实实地吻了自己,展现出坚强的意志和行动力。他热烫的全身像燃烧的火焰,彷佛拥有无止尽的爆发力,她竟然一直没发现,如果他要强迫她,那么她绝对逃不过。
面对强者,她不禁心生胆怯,在他面前显现了女孩儿的娇弱。
如果她顽强抵抗,也许会挑起他更狂野的征服欲,因此她选择示弱,微微抖颤的身子透过接触的肢体传达给了他。
他停止掠夺,隔开一点距离,望着被他逗弄得红肿的唇瓣,既疼惜又爱邻。
她缩得好小好小,一如他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柔弱得就像一折就会断的娇嫩花朵。
「采湘……」他轻唤着佳人的名字,禁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呵护。
迷蒙的美眸泛着水光,令他的心一阵揪疼,松开佳人的双腕,改而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波光粼粼的翦水大眼征服了他,也撇下了他的心防,给予她可乘之机。当美眸闪过一抹狡猞之光,他心下一惊,却已来不及。
「你这个——」一逮着机会,两只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只脚顶住他的腹部,她大喝:「活得不耐烦的臭小子!」
严封成结结实实地被她摔得贴在墙壁上倒立,要不是他够强壮,换了别人,此刻恐怕骨头早已散掉。
他快速爬起身,但她已经来势汹汹地迫近。
「慢着——我不想伤害你——」
「但是我想!」左勾拳、右勾拳,外加连环霹雳神风腿,海扁这个大色狼一顿。「竟敢吃老娘豆腐!喝!给你死!」
这几天的天气,晴时多云偶阵雨,就像她的心情,在迷惘与烦乱中摇摆不定。
汪采湘和几个老师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里用餐,她叫了一客鸡排饭,油腻腻的鸡排搭配几道看起来没什么营养的副菜,她用汤匙翻了下盘中的食物,索然无味地吃着。
「汪老师看起来好象没什么食欲,不舒服吗?」一位老师察觉到她脸上的异色,其它人听了,也一致将焦点放在她身上,回以关注的眼神。
「不是,只是有点吃不惯外面的食物。」她挤出一抹客套的笑容,不让烦乱的心思写在脸上。要是被这些老师看出她有心事,话题的矛头肯定会指向她,死挖活挖,也要把她的心事挖出来。
学校的生活圈很狭窄,老师们又是靠一张嘴巴吃饭,在学校待了几十年,全靠同事们的八卦来调剂身心,哪位老师家里的小孩上某某幼稚园,或谁家的老公薪水有多少,像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拿出来聊,不久后全办公室的人都会知道你家的猫叫什么名字,所以她当然下愿意表现出来。
幸好,众人没有继续探究,不过话题倒是转到鸡排饭上头了。
脱离了在家当米虫的日子,过着独立自主的生活,三餐吃外面,才深切明了自己的胃口已被母亲那一手好厨艺给养刁了,拖地、洗衣可以自己来,不用母亲帮忙,唯独吃饭……唉!她奸想吃老妈煮的菜喔,唯一可以比得上老妈味道的,便只有那家伙的食物。
想着想着,竟然又想起他了!
唇上彷佛还感觉得到他残留的余温,三天过去了,没有澹忘,反而随着每一次不经意地想起,心口更加热烫。
尚未有机会和文俊哥哥发展到这个阶段,她多年来小心珍藏的初吻就被他夺走了,虽然老妈常念她太粗野,一天到晚练拳击,没个女孩子样,但是她依然有自己的美梦呀!盼望在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浪漫时刻,将自己的初吻献给心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她一直幻想是温柔有礼的文俊哥哥,不料却是可恶的他,如此霸气而狂野……
不该再想他的,托他的福,她已经破了连续三天没赖床的纪录,每天七点就到校,只因为不想见到一身劲帅皮装的他坐在摩托车上等她。
其实她心底明白得很,自己是在逃避,他的狂野和直率吸引了她,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暂时不见面的好,幸好她教的是二年级,不会遇到他。
才这么想着,却不经意地透过餐厅的玻璃帷幕瞧见对街一道熟悉的身影,孤绝而冷然,是他!
汪采湘一颗心紧揪着,他的身子倚靠着摩托车,双臂交横在胸前,炯炯有神的双眼,隔着一条街,与她视线交缠。
她忙将目光转回餐盘上,不敢与他对视,只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开始变得溷乱。
别看!求你!别用那灼热的眼神盯着我!她在心中呐喊着,逼自己不要去在意那烫人的视线,但一转头,忽然又想到现在外头正飘着雨呢!
细雨纷飞,虽不大,但若站足十分钟,也会把人淋得湿透。她担忧地将目光再度迎向那张坚定的面容,发现他的衣服果然都湿透了。
那小子在干什么呀!嫌身子太壮不怕感冒是吗?
桌下的拳头紧握着,她气自己无法不为他担心,但又不得不硬下心肠,她知道他在等她,因为这三天自己特意避不见面,就是故意要绝了他的希望,好让他自动打退堂鼓。
但他没有,站在雨中,彷佛一尊不动的凋像,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淋湿的刘海凌乱地垂在额前,炽热的眼神未曾移开过,眼中的痴狂与执着令人心神悸动。
「呀?那不是三年四班的严封成吗?」同桌的一位老师发现了他,惊讶出声,引得其它老师也争相目睹。
「可不是,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话题立即转到这位令全校师生头痛的问题学生上,害她因为心虚而更加紧张。
「他好象在看我们这里呢!」
「不会吧?好可怕哪!有谁得罪过他吗?」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害怕与那学生扯上关系,却没有人为湿淋淋的他担一份心,只除了她。
有人提议结束这顿午餐,把握剩余的午休时间回办公室补眠,众人无条件附和,付了钱后纷纷打道回学校,走的路当然是离他越远越好,汪采湘跟着大家一块走,却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
她知道严封成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找她,所以略微宽了心,故意不看他,好让自己不会心软。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心的,是的,她相信。
上完最后一堂课,汪采湘坐上舅舅的车,约好去吃舅妈为她准备的丰盛晚餐。舅妈生了两个儿子,就是遗憾没生女儿,两位表弟都去南部念大学了,所以家里没什么人,特别疼爱她的舅妈,一听说她上来台北,已要舅舅转告好几次,叫她来家里吃饭。
因为中午没吃多少,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难得有家常菜可吃,汪采湘当然是大快朵颐,一次补足这几天没吃的分量。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了。」舅妈失笑地提醒,并帮她舀了一碗汤好顺顺喉。
「谢谢舅妈。」鼓着塞满饭菜的两颊,她的表情就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逗得舅妈开心不已,连连帮她挟菜。
「你喜欢吃,何不住舅妈这里?舅妈天天煮好吃的菜给你吃。」
她吞下一大口饭,又喝了一口汤,才有闲暇说话。「我如果住这里,会被爸嘲笑的,笑我一个人无法独立自主生活,还敢对他说大话。」
「别理你爸那个牛脾气,他是刀子口豆腐心。」
「但我还是要证明给他看呀,否则他一辈子都会把我当成小孩。」
「因为你是他的宝贝女儿啊!如果舅妈有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儿,肯定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外面住,现在坏人很多,单身女子独居在外,很危险哪!」
「怕什么,我拳头很硬。」
舅妈数落她一句。「淑女点,女孩子别动不动就用暴力,小心把男人吓跑了,嫁不出去。」
她嘟起嘴儿咕哝:「可是就有人不怕呀!」
「谁?」
汪采湘真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巴快,老是不小心说熘嘴,看到舅妈促狭的眼神,就知道瞒不过她。
「有人追你?」舅妈一猜就中,活像女儿要出嫁似地比她还兴奋。「是哪位青年才俊要追我的宝贝采湘?」
汪采湘忙看看坐在客厅专心看新闻报导的舅舅,幸好没被他听到。这才回过头,支支吾吾脸红地道:「没有啦……只是有个学生……」
「对方是学生?」舅妈一脸意外,眉头纠结,一听到学生两个字便没适才那般兴高采烈了。
汪采湘正愁找不到商量的对象,于是将大致情况叙述给舅妈听,但隐瞒了对方的名字。
「千万别跟学生有感情牵扯,到时候被卫道人士批评就不好了,你爸更会大发脾气。」如她所料,任何人一听到都会反对。
「我知道,我已经拒绝了,舅妈放心。」为了躲避舅妈探究的眼神,她假装对此事不在意,又舀了一大碗汤开心地喝着,马上将话题绕到其它地方去。
她拒绝他是对的,根本不会有人看好他们,她不该因为他的热情而有小小的动摇。确定了这想法后,她不再迷惑了,决定将他的事抛诸脑后。
晚餐后又陪舅妈聊了很久,拖到快十二点,才由舅舅开车送她回公寓。
进入电梯,来到她住的十一楼,从皮包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顶住了她的门。
彷佛早已预料到严封成会在这里等她,汪采湘没有太惊讶,毕竟住在同一栋公寓,要完全避不见面是不可能的,不如坦然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没人告诉你,这样对师长很不礼貌吗?」她选择不再回避,以较劲的目光迎视他。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再怎么装酷,还是像个小女生。」
冷酷表情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就轻易被他的话激怒而破功,正好印证了他的话——她无法装酷。
越来越觉得这人好奸诈,总有办法掌控她的情绪。废话不多说,她双拳紧握,摆出退敌的战斗姿势。
他无动于衷,声音更低沉。「你心里明白,你打不过我的,我可以再把你推倒,吻你好几遍。」
战斗的姿势这会儿改成了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她屏住唿吸,并一脸惶恐地瞪着他。
「我们谈谈吧。」他道。
原来他不打算要动手,只是来谈判的,这令她松了口气,而且有恃无恐。
「没什么好谈的,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没错!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使眼见那黯然神伤的表情,依然心意不改。
「只因为我比你小?」他咬牙。
「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上次见过的那位。」
「那娘娘腔的男人有什么好?」
「是斯文!」她不服气地更正。「文俊哥哥为人正派,对女人温柔又很绅士,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哪像你,接近我别有居心,用食物和摩托车诱拐我,拿补习当借口骗我,还强吻人家!」一口气骂完,真有说不出的舒坦。
严封成被她搞得好气又好笑,她可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小媳妇对老公抗议似的,说不出有多娇蛮可爱,若有男人不心动,那人绝对不正常。
「听起来像是即使用枪抵着脑袋,你的文俊哥哥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依我看,他不是没胆,就是对你没兴趣。」他冷哼一声,不屑的嘲讽道。
汪采湘被他一针见血的犀利言词说得面红耳赤,气不过地反驳:「才不是!那是因为他很君子,所以才没碰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告诉人家她和文俊哥哥一点进展都没有。见到他脸上表现出的高兴,真令人不服气。
「我不一样,就算拿刀子砍我,我也一定要亲到你不可,因为我喜欢你!」
哎呀呀——这家伙真不害臊!这么露骨的话也好意思说!但她更气自己定力不够,两颊烫得像火烧。
「你也不讨厌我对不对?」
他乘胜追击地逼问,令她慌乱无措,气愤地指责:「你凭什么喜欢我?年纪比我小,又还是学生,成天只会打架闹事,出了事就让家人帮你收拾残局,有本事就做一番大事业给我看,让我心服口服,我就承认你是成熟的男子汉!」
「你——」
一个细微的咳嗽声传来,两人惊异地瞪向声音的来处,赫然发现好几十双眼睛正躲在门缝里偷瞧。不只一户,而是这层楼的所有住户,因为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没胆子出来制止,却又很好奇,所以躲在门缝里偷瞧了好久。
「看什么看!」严封成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咆哮。
「是呀!没见过坏人是不是!」她吼得更凶。
砰、砰砰——一个个门窗紧闭,全都吓得躲回屋子里去,空荡荡的长廊又恢复了宁静。
原本在气头上的两人,暂时不再言语,只是沉默。
她的一席话令他哑口无言、羞愧难堪,久久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说得没错,现不他什么都不是,只会打架跷课,还是各校拒收的不良少年,靠着有钱的老爸逍遥法外。
一直以来,他怨恨父亲的薄情,认为他对不起病逝的母亲,却从未反省自己又是什么德行,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个自暴自弃的高中生,又凭什么跟别人比,并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除了逞凶斗狠,他根本没做过一件值得人家夸赞的事,此刻回首过去,才勐然发觉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蹉跎了宝贵的青春岁月。
他感到遗憾和羞耻,恨自己没出息,恨没本事让她爱上自己!
紧握的拳头上现出几条青筋,不一会儿,拳头松开了。
「我明白了。」他低沉开口,然后转身,不再为难她,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打开家门进去,关上的那一刻,彷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一般,她无力地靠着门板,轻轻闭上眼睛。
这样就好了,只有让他死心,自己才能解脱,可为什么,左胸的心口处有一点点痛呢?她不明白啊……
噢——不能想了,她好累喔,相信睡一觉起来后,她会好很多。
太阳穴隐隐作痛,一定是天气惹的祸,窗外的雨声扰人心烦,等明天出太阳后就会好了,她也会没事的。
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道彩虹,为云扬高中的天空增色不少,细雨初歇的校园里,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本该是平静如常的校园,似乎因为某些骚动而显得不寻常,各处室的几位主任们临时被叫去校长室开会,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上完下午的两堂课,汪采湘慢步地朝办公室走回去,行经三年级的教室时忍不住往里头窥望,没见到严封成,不禁有些失望。
该死的家伙,八成又跷课了!她在心中嘀咕着。
走着走着,正奸瞧见教务主任远远从对面走来,四眼田鸡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担心对方又缠着自己献殷勤,汪采湘决定还是绕道而行。
「汪老师!」
身子一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对向她招手的四眼田鸡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四眼田鸡不知是捡到钱还是中了乐透,今儿个似乎特别开心。
「教务主任。」她微微颔首。
「叫主任太见外了,叫我许老师就行了。」
不见外还得了,她就是要特意保持距离啊,而且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眼田鸡姓许。
「您今天心情很好呢!」
「可不是,你猜,我为了什么事情高兴?」
我哪知道啊!拜托!
「您要升官了吗?」
「不是,再猜、再猜。」
没头没脑的,怎么猜!「我猜不到呀,您就别卖关子了,呵呵。」掩口轻笑,她很努力维持身为老师的形象,忍住用拳头逼问的冲动。
四眼田鸡兴奋地道:「好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不用再为严封成那个问题学生烦恼了,因为他决定休学了。」
「什么?」她瞪大眼,一脸惊讶。
「刚才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严封成这个学生呀,又跟人在外面械斗了,听说这次闹得很大,受伤的学生家长们群起抗议,连校长都摆不平,幸好那家伙自动申请休学,全部人都松了口气哩!」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一听到他自愿休学,霎时脑袋空空,像是失去了什么。
教务主任又开始施展他长舌的功力。「他大概是自觉无颜面再待下来,所以才自愿休学的吧!哈哈,这样也好,免得又给学校添麻烦,你说是不是?汪老师——」他转过头一看,面前连个人影都没有,汪釆湘早已消失无踪。
咚咚咚——一团龙卷风在走廊上快速行进,并扫过训导主任的身旁,刮起七级旋风。
训导主任愣了下,破口大骂:「是谁!上课时间竟敢在走廊上奔跑,给我回——」「来」字尚未出口,一个人影又转了回来。
「我舅舅人在哪里?」汪采湘问。
一看到对方原来是校长的侄女汪采湘,训导王任的表情立刻由恼怒转变成逢迎讨好的笑脸。「原来是汪老师呀,校长在忠孝楼前的广场接待——」
「谢谢,喔对了,您的假发掉了。」语毕,娇俏灵活的身影又咚咚咚地快速远去,留下脸黑了一半的训导主任,急着去找回他的假发。
从未料到,他要休学的消息会带给她这么大的冲击,不愿去深思心里那股窒闷感因何而来,她冲去找舅舅,只想把事情弄清楚,知道为什么严封成要休学。
直冲忠孝楼前的广场,远远就见到一辆气派的黑色宾士轿车停在穿堂旁,几个穿着高级西装的人士正在与舅舅攀谈,从舅舅慎重恭敬的态度感觉得出对方是个大人物,而严封成便站在那些人之中。
她停下脚步,突然失去了跑上前的勇气,面对他时又能说什么呢?
那辆车是来接他离开的,她知道,勐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心中涌上一股悲伤,却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
彷佛心电感应似的,严封成突然回过头,一眼即锁住她。
汪采湘狼狈地别开脸,假装只是经过,不敢让他瞧见自己凄楚的表情,忙往操场走去,但却四肢僵硬。
自己在干什么呀!活像世界末日一样,真丢人!
正在懊恼之际,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她转头一瞧,竟是严封成直直朝她大步而来。
「你……你想干么?」她以为举起两只拳头摆出防卫姿态,就可以维护心墙不被攻破,但是当严封成握住她的手时,她却一点反抗的力量也使不出来,还被他拉着走。
「放手啦!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挣不开那力量,只得顺着他,被他带往校园一处隐密的角落。
他们来到的,是他俩第一次邂逅的地方,也就是她差点压死他的地方。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但……又如何呢?这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他就要走了……要离开她了……
勐地,他拉她入怀,用他一贯的霸气和任性占有她的唇,含着不舍与不甘心,彷佛要把离别后无法见到她的思念化为激情狠狠吻个够。双臂紧紧一收,不顾她的挣扎,放肆地吮吻蜜唇里的舌,他要她记住他的味道。
不——不可以——会被人看到的!
她用力推开他,快速地以手抹去唇瓣上灼烫的温度,这个动作令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与怒意。
对视的两人,再度保持安全距离,较劲的目光未曾移开过。
「等着瞧,我一定会回来!」他向她发誓。「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回来抢走你!」
说不出是颤抖还是激动,他的誓言轻易撼动了她激荡的心,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他立下的誓言,在她心口处重重烙下了痕迹。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那坚毅不屈的挺拔背影,在她眼中逐渐模煳,终至凝聚成泪水缓缓流下。
严封成走没几步,敏锐地察觉到树后有人,厉眸扫射过去,待看清了来人后,心防才撤下。是方皓与萧震武,看来似乎是特地来此等他的。
方皓俊美的身形闲适地靠在树干上。他与严封成都是个性潇洒、不会表达太多情绪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严封成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方皓则像只花蝴蝶,游走花丛中冷笑看世间,让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不过两人都明白,自己对好友有一份不舍之情,年纪较轻的震武就没那么内敛了,内心的挣扎与愁绪全表现在脸上。
「你们都看到了?」严封成澹道。
方皓耸耸肩,不置一词,谈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本来我们要找机会教训黑狗仔和张美美一顿,要不是张美美唆使黑狗仔一群人来偷袭你,就不会闹到学校要把你退学,不过刚刚才得知,原来是你自愿休学。」
他冷嘲道:「黑狗仔要打赢我,只能等下辈子看有没有机会。」
「是呀,肋骨断了三根,也够他受的了。」方皓收起了玩笑神色,正视他的眼。「为什么?」
他明白方皓的意思,他们不认同也不理解自己突然休学的决定,表面上他们看似酒肉朋友,其实,高中三年来的友情已深植在彼此心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同样的,男儿有情,也不轻易表现在言词上。
「你不觉得,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他将目光移向一片万里晴空,说出自己的心情转变。「我们将不满和精力发泄在拳头上,打赢了每一场架,看似风光,但事后,到底自己又赢了什么?只不过换来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却永远无法填满内心的空虚。」
方皓与萧震武两人沉默不语,似乎也因他这番道理而动容,转而静静地深思。
「我恨我父亲,但这不能改变我母亲病死的事实,也许过去的不幸是我父亲造成,但未来的幸与不幸却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不能怪任何人。所以我选择接受他的安排,到国外接受一连串的训练,利用他的资源来开创一番大事业,相信这是对我母亲最好的交代,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赢家。」
方皓与萧震武看见了他的改变,他变得更有野心、视野更宽广了,男儿征服四海的雄心壮志,唤醒了他们两人不曾深思过的重要课题。
「是因为她吧,所以你改变了想法。」
严封成微笑不语,只回他一句。「我们也该长大了。」拍拍方皓的肩膀,对两位好兄弟投以赤诚的目光,道一声珍重后,他不再回头,转身迎向新的人生和挑战。
「长大……是吗?」方皓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心想也对,老是过这种漫无目的日子也挺乏味的,既然封成已选好了自己的路,他和震武也不能落于人后,是该好好思考人生目标了,没了封成的校园,待着也无趣,干脆他也出国深造算了,跟震武商量看看。
回过头,赫然发现这小子竟然眼角噙着泪。
「不会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
「老大和她……」
「你现在才知道?我老早看出来了,你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哩。」这小子只有打架厉害,神经则大条得很。
「不是的,我是没想到原来老大是女的,打击太大了。」
方皓一张俊脸差点没歪掉。「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他说要成为真正的男人,这表示他……他的内心一直是女人。」
这小子不只神经很大条,还是个国文造诣很烂的白痴。方皓只差没一拳给他,有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朋友真丢脸。
「喂?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萧震武跟在他身后,急急地追问:「老大走了,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休学。」
「啊?你也要休学?为什么?」
「因为我也决定不当不良少年了,你也辞了吧。」
「不当不良少年?那要当什么?」萧震武一头雾水地问。
「改当菁英份子,而当菁英份子最快的方式,就是和过去划清界线,去国外留学,懂吗?」
好象很有道理,虽然他不太明白,不过既然老大走了,方皓也要走,他当然也跟着一起走喽!
「好!就听你的,当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菁英份子!」
方皓露齿一笑,勾着好兄弟的脖子,一块去训导处拿休学申请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