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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1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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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才说完,黄山弟子之中立刻引起了一场骚动,只见两名身着黄衣的汉
子,表情尴尬,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答。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勉强硬着头皮,
也不知道是张师兄或着是许师兄,道:「杨师弟,彼此…彼此各有立场,我…我
们也是…是…奉师命,不得不尔。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他起先说话吞吞吐吐
,但脑筋飞转,一想及师命,语气便不自觉的气盛了起来。
杨志浩又怒又恨,想起原本同门学艺的师兄弟,居然如此无情,完全不顾昔
日情谊,本来他还道桂青霜曾饶过两人两次不杀,两人多多少少还能在师父前为
自己美言几句,没想到事到临头,两人居然推得一干二净,不禁恨的牙痒痒的,
心道:「这两个没良心的畜牲,下次犯到我手中,看我饶得了你?」想起自己今
日是否逃得了还是问题,有没有下次实在是由人不由己。
紧了紧手中剑,伸手握住桂青霜手掌,将她拉到身后,一剑横胸,挡在桂青
霜身前,狠下心肠道:「我是不可能杀妻求生的,你们要杀我妻,就得先杀了我
。」
云岳身处樑上,虽然看不清楚杨志浩的面容,但对他宁可与师门为敌,也不
愿背德杀妻的行径大为喝采,手指上已经扣了一颗小石子,只要双方一动手,随
时便可暗
中助杨志浩一臂之力。
桂青霜则紧紧的双手握住杨志浩的手,双目泪水盈眶,将身子靠上去,在杨
志浩耳边悄悄道:「咱们生死同命,永不分离。」杨志浩胸中一痛,又是甜蜜,
又是凄苦,强笑道:「咱们还有机会,他们未必就能擒得了我们,你可先不能气
馁了。」他口中虽如此说,但是心�实在是雪亮,别说黄山弟子一拥而上,他们
夫妻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光是『云中雁』夏靖奇一人出手,他们夫妻俩联手就
未必挡得住。
当下向桂青霜小声急道:「青霜,你还有金蚕粉吗?」桂青霜一怔,反问道
:「你…你要我用金蚕粉对付他们?」杨志浩苦涩道:「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
选择了。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有金蚕粉在身,他们未必敢动你,待会儿
我引他们攻我,你就破围逃脱,逃得越远越好,他们如果追来,就…就……」一
咬牙道:「他们既然无情,我们也不用对他们讲义气,尽管用毒对付便是。」
桂青霜摇摇头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杨志浩急得跳脚,
满头大汗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不决?快走,快走。」桂青霜神情出
奇的平静,缓缓道:「郎君,我是不会一个人独走的。我们苗人,从一而终,至
死不改其志,我既然已经跟定你了,你也认我当做你的妻子,我们生死都要在一
起,我是不走了。
」
杨志浩望着她呆了半晌,忽然狂声大笑道:「好,好,我杨志浩有妻如此,
夫复何求?咱们生不能同日,死也要在一起。好,我们就联手对付他们,纵然战
败,有死而已,又有何惧?」
夏靖奇见杨志浩狂态如此,不禁皱眉,心中想道:「毒门毒技,天下无双,
他们两人既然起了反抗拒命之心,则难保不会施毒相抗。」瞧了一眼躲在杨志浩
身后的桂青霜,暗道:「唯今之计,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奇不意的先
杀了桂青霜,否则让她使出了毒物就麻烦了。」
心中虽顾忌桂青霜毒物厉害,脸色却半点不露,冷笑道:「战死?你想的美
?那岂不便宜你了?我偏不杀你,连你老婆也不杀,只斩断她的手筋,脚筋,废
掉她的功夫,将她卖到妓院去,任她千人跨,万人骑,嘿嘿,到时,再请你过来
也参一脚玩玩,嘿嘿,那时就精采了。」
杨志浩勃然大怒,简直气炸了肺,涨得脸红脖子粗,毛髮根根竖起,指着夏
靖奇厉声道:「你这无耻…」无耻什么还没说出口,耳中突然传来一道极细的语
音道:「冷静,他这是在激你,别上当。」
杨志浩闻言一呆,眼光就往夏靖奇的手臂看去。陡然耳中又传来那话音道:
「别看,你一看他就动手了。听他还有什么话说?」杨志浩只觉那声音虽然细如
蚊鸣,但清晰异常,一字一句,绝无遗漏。心中大震,暗忖道:「是什么人在跟
我说话?怎么他们好像都没听见似的?」头壳微动,假意怒视夏靖奇,其实在暗
中找那传声之人。
夏靖奇方才见他暴怒之时,心情浮动,心中大喜,暗自狞笑想道:「小畜牲
,就这么一点江湖经验也想跟老子斗?嘿嘿,等你心浮气燥之际,老子一剑就结
果了你这小畜牲。妈的,这桂青霜长得真不赖,细皮白肉的,比窑子�的娼头强
多了,老子玩了不少女人,这苗家女子倒还没玩过,嘿嘿,这次说不定倒可尝尝
新了。」
他心中盘算,正待更进一步激得杨志浩发怒,以便将他斩于剑下。没想到杨
志浩怒气突敛,变得沈冷镇定,双目直视着他,手中剑已经摆出了『金城壁垒』
的守式,剑尖隐动,护住了身周五尺方圆的地方。这一来倒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心中暗骂道:「小畜牲,这么机灵。」
不动声色,夏靖奇冷然道:「杨志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我也不要你
杀了桂青霜,只要你们夫妻俩乖乖的跟我回黄山便成。」杨志浩心道:「跟你回
黄山,那岂不是死路一条?师父绝不会容我娶苗家女子,说不定一回去便不由分
说,一剑杀了青霜,这么一来,岂非害了青霜?」
眼角一瞟,看见夏靖奇正邪邪地向桂青霜身上瞧,目光冷沈中带有色眯眯的
慾火,他于黄山学艺十年,除了尽得黄山掌门『黄衫绝剑』于长卿的真传外,与
一些师叔师伯也处的不错。知道这位夏师叔素行不端,尤好渔色,只要遇到稍有
一点姿色的女子,便不会轻易放过,如今见他居然打起自己爱妻的主意来,不禁
肝火上昇,气冲脑门,厉喝道:「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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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2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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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被他喝的脸上一红,自觉脸上无光,心中大怒,暗道:「好小子,你
敢削我脸皮,看老子饶得了你?」他生性阴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当庭被
个后生小辈喝叱,心中之怒实是无以复加。冷喝道:「好小子,我已经给你机会
了,是你自己不要的,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话声略停,沈声道:「明伦
,你上前去领教领教你杨师弟有多大本事?」
那弟子曾明伦乃是夏靖奇的大弟子,剑法心机,俱受真传,素来就因杨志浩
是掌门一支而与其面和心不和,暗中较劲。如今有这机会打落水狗,自然不会放
弃,心中窃喜,脸上却不露半分,由人群中走出,步入土地庙,向杨志浩说道:
「杨师弟,我看你还是不要顽抗了,乖乖跟我们回黄山向掌门缴令,杀一个苗女
,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杨志浩大怒,喝道:「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当然会说风凉话了。说什么苗女
可杀,姓曾的,你还有没有人性?」恚怒中挺剑疾刺,剑到中途,剑尖突然上下
左右急颤,剑光点点,斜圈下斩,本来是刺向胸口『紫宫穴』的一剑,居然瞬间
变幻,迳扫曾明伦两腰,剑风劲勐,显然贯注了极强内力。
曾明伦出言相激,正是要他如此,只要杨志浩气燥神烦,自己便能得利。倏
地回剑相交,青光闪动,『噹』的一声,将杨志浩的长剑架开。杨志浩虽非暴燥
易怒之徒,却也还是不及曾明伦心机深沈,尤其是关乎爱妻的生死荣辱,更是事
不关心,关心则乱。当下一咬牙,心一横,手腕用力,寒芒乍起,冷森锋锐的剑
刃自下翻上,向曾明伦的胸腹撩了上来,又快又狠,如深渊腾蛟,似极地流光,
手中长剑圈送,霎时间剑环横来,一招两式,由『起凤腾蛟』化成『力士挥斧』
,斩向曾明伦的头颅颈项。
曾明伦虽知激怒了杨志浩之后,杨志浩心浮气燥,于己大为有利,但却没想
到也因为这怒气,杨志浩出招比平常更为狠辣,剑招袭至,快如闪电。曾明伦大
惊失色,足下倒踩七星,身子急退,手中长剑暴起,一招『千岩竞秀』,挽起激
浪剑花,陡然间剑燄暴涨倏长,剑光如孔雀开屏化成了一堵剑墙,叮叮噹噹,如
珠落玉盘,鏦鏦铮铮,似鎚钹相击,不得已之下,只好与杨志浩以快打快,斗起
快剑来了。
原来杨志浩虽然较容易冲动,却也非胸无城府之人,心知唯今之计,只有速
战速决,出奇招将曾明伦制住,藉以威胁夏靖奇等人,则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黄山弟子一拥而上,一来敌众我寡,势难匹敌,二来他于黄山与众弟子
同派学艺,实在不忍下手戕杀同门,三来他以快剑之法与曾明伦火拼,彼此移位
快速,也叫夏靖奇难辨敌我,不敢在身后出手偷袭,因此半真半假的故做受激,
与曾明伦斗剑。
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只见土地庙中剑光起落不绝,一道未灭,一道又起,杨
志浩剑出如追风逐电,整个人绕着曾明伦急速飞转,每转一圈,剑法就快一分,
所激荡出的剑光也就更盛,剑刃所化出的无数剑圈银环也就更窄一分,向内紧缩
。杨志浩剑法愈转愈奇,愈奇愈险,彷彿攀登华山,越是往上爬,山路越陡,所
见的风光美景也就更雄伟奇丽,险拔峻秀,剑法中的冷森杀意,也就随之增长。
夏靖奇本拟曾明伦再不济,也可支撑到百招开来,不意杨志浩存心拼命,一
上来就使出黄山派中最为凌厉的『千迴落雁剑』。这千迴落雁剑乃是黄山派『松
泉云石,雁落天都』这五大神剑之首,可以说是黄山派的镇派绝技,最是奇绝险
厉,威力强大。
黄山派自开派以来,各代都曾谆谆告诫门下弟子,除非是生死关头,否则不
得使用这门千迴落雁剑,原因就是为了这门剑法太过凌厉险奇,一旦出手,必有
死伤,也正因为如此,这门剑法向不轻传,就连夏靖奇也不会,只知道皮毛而已
。如今杨志浩居然使出这门剑法,不禁令夏靖奇吃了一惊。
夏靖奇没想到杨志浩居然会使这门剑法,又羡又妒,又怒又恨,心道:「我
几次向师兄要求传我这门剑法,想借剑谱一观,师兄总是推三阻四的找藉口不传
,没想到却传给了他的弟子,当真是欺人太甚。」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插翅飞
回黄山,当面向『黄衫绝剑』于长卿质问。
夏靖奇虽然没学过这门千迴落雁剑,但也知道这门剑法以螺旋为形,愈转愈
险,愈险愈狠,乃是参照南雁迴峰,一圈比一圈高,一转比一转紧的山路绕旋而
创。派中所谓『松泉云石,雁落天都』之语便是形容黄山之高,秋雁南飞之际,
旋腾绕峰而上,到得最高处的天都峰,已经无力再上,遂有雁落之语传世。也正
是说这门剑法转到了极处,便将如雁群力尽,颓然而崩,也就是最后的杀招,『
雁落天都』。
曾明伦被困在杨志浩的剑圈之中,只觉压力奇大,而且不住增长,眼中所见
全是晶光跳跃,星华闪芒的剑影刃雨,一圈又是一圈,一缠又是一缠,剑刃颤动
发出冷风飒飒,身子就彷彿被人用一条条银索密密麻麻的绑起来一样。杨志浩的
剑每转一圈,曾明伦承受的压力便重了一些,鼻息也短了一点,唿吸急促,体内
已有气力掏空之感,自知再不想办法突出杨志浩的剑法禁制,不待他使最厉害的
『雁落天都』来对付自己,自己就会先被活活累死了。
云,柳两人藏身樑上观看黄山两大弟子斗剑,强弱之势,已经很明显了。知
道凭曾明伦的剑法技艺,要突破千迴落雁剑的螺旋剑网是不大可能了。心中不但
没有高兴之意,反而有忧心之色。
柳玉琼悄悄在云岳耳边低声道:「师兄,你看怎么样?帮不帮?」云岳眉头
微紧道:「再过十招,这姓曾的必败,恐怕还会死得极惨。只是…这门千迴落雁
剑耗力甚钜,纵使他能杀了这姓曾的,也必是元气大损,之后恐怕挡不住那『云
中雁』夏靖奇三招。」柳玉琼道:「是啊!师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师兄,你
救救他们好吗?」
云岳见柳玉琼向自己央求,楚楚可怜,他早先见杨志浩,桂青霜两人情深意
浓,誓同生死,早有援手之心,师妹既然开口,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点头道:
「我不会让他们俩人被杀就是。」
柳玉琼见云岳如此说,当即面露笑容,舒了一口气,知道以云岳剑法之高,
功力之深,即使在场的黄山弟子一齐拥上,也不会是名震天下的剑魔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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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3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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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杨志浩的千迴落雁剑已将近使到极致,随时均可下杀手,只要腕上用
力,剑刃一压便成。曾明伦则是满面大汗,脸上尽是惊恐骇惧的神色,汗透重衫
,几乎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杨志浩的剑法走势,脸上、肩上、腿上、腰上,以及胸
前都被杨志浩的剑锋划过,鲜血点点飞洒,溅了开来。地上血迹斑斑,甚是可怖
。夏靖奇见亲传弟子危急,已是千钧一髮的当儿,再不救,曾明伦这条命就算是
送在杨志浩手中了。
心中大怒,正想提剑而上,拯救自己的徒儿。突然脑中一个意念闪过,暗忖
道:「不对,我若出招救明伦,这么一来就无法看清这姓杨的小畜牲剑招变化,
待会儿他再用这门剑法对付我,我不清楚他剑招变化,岂非大为吃亏?」想念道
:「也罢,反正我的弟子不少,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明伦这小子心机深
沈,连我有时也要防他一防,不如趁此机会让杨志浩杀了他,我再趁这小子力尽
之际将他擒下,逼问千迴落雁剑的剑法,就算他骨头硬不肯说,还有他那貌美如
花的老婆可以享受享受,嘿嘿,回山之后,我立了这趟大功,师兄还敢不传我这
千迴落雁剑吗?嘿嘿,妙极,妙极,这曾明伦不可救,不可救。」
云岳初时见夏靖奇满面怒容,伸手及肩,就要抽剑出招,突袭杨志浩。脸上
一冷,寒气凝容,只要夏靖奇敢妄动,云岳就会毫不客气地让他尝尝剑魔的手段
。他的一双眼睛就彷彿是黑夜中的两盏明灯,栖枝树上的猫头鹰,紧紧地盯着夏
靖奇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夏靖奇手掌才碰触到剑柄,脸上怒容已如紧弓缓弦,渐渐地放松开来
,表情虽然仍是一付忿怒的模样,但看在云岳眼中却发觉了夏靖奇脸上的忿怒是
装出来的,并非打从心底的发怒,双目闪烁,依稀露出丝丝诡谲难明的笑意,狡
狯之意,表露无遗。不禁心�一阵嫌恶之感窜起,彷彿看见了长虫蜥蝪一类湿冷
黏滑的东西,浑身不舒服。
就在这时,杨志浩的剑招已经转到极致,手中三尺青锋在瞬间化成一个闪动
的大青球,森森寒气逼得曾明伦毛髮俱落,将曾明伦紧紧困在剑网之中。只见曾
明伦眼中现出哀求恐惧的神色,毛髮和着汗水,血水黏在脸上,身上早已是鲜血
淋漓,体无完肤,口中发出荷荷之声,几次开口欲言,却是强行忍住,眼中尽是
害怕,那么的无助,心如死灰。
杨志浩一接触到曾明伦的哀求眼光,心中不禁一软,想道:「他虽然向来与
我不合,但从来没有害过我,我…我该杀了他吗?」再瞧曾明伦浑身血汗湿遍了
衣服,狼狈之极,人被困在千迴落雁剑的剑圈之中,彷彿喝醉了酒,东倒西跌,
只一眨眼的时间,身上又多了三道血槽。心下犹豫,实在委决不下。
自来行剑之道,便在于『心无窒碍,镜心通明』这八字诀,如此使剑方能行
云流水,空灵潇洒,也才能做到『意所当行而行,意所当止而止』的剑术绝诣,
快慢随心,自在如意。如今杨志浩这一迟疑,正是犯了剑道大忌,心滞于物,意
难通达,剑法中自然露出了空隙,现出了破绽。
杨志浩剑法露出破绽,云岳在樑上看得雪亮,心中大骂道:「溷蛋,对敌之
时居然用心不专,当真溷帐透顶,你道你有两条命吗?」心中虽急,但也不好出
手,毕竟杨志浩已佔了上风,再要暗中帮他,实在说不过去。
杨志浩剑法略滞,曾明伦身处千迴落雁剑的剑海之中,感受最深,一觉压力
变轻,立刻大叫一声:「师父救我。」手中剑自然而然的对准杨志浩的破绽勐刺
,剑上贯注了毕生内力,顿时剑光闪烁,银练披展如霞,洪流骤吐般向两侧怒涌
翻出。这一剑他为求生存,运劲之凝不可谓不勐,剑势之出不可谓不尽,剑刃破
海分波,居然逼开了杨志浩的千迴落雁剑,当胸向杨志浩连人带剑勐撞过来,去
势之尽,正是不成功便成仁,死中求生的最后一击。
杨志浩这一念之仁,局势顿时逆转,反而变成了他身陷绝境,曾明伦一剑中
宫直刺,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胸膛。杨志浩万念俱灰,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阖上双眼,就待闭目等死。
突然『噹』的一声,曾明伦长剑落地,激起数星火花,双目鱼眼般暴突,满
是血丝,口吐白沫,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双手不住狠抓自己的胸膛,鲜血由他的
指缝中涌出,胸口上满是抓痕,口中发出荷荷之声,披头散髮,浑身是血,染的
土地庙的黄泥地上都变成了诡异的腥红,于月华照射下闪闪有光,异常恐怖,似
是邪灵附体般,发狂疯了似的到处挣扎乱抓,面容狰狞扭曲,如地狱中的恶鬼,
九幽下的怨魂,看得一众黄山弟子骇然,不自禁的向后连退了数步,心中寒气直
冒。
杨志浩骇然睁眼,一张眼就看到曾明伦状似疯狂地挣扎向他抱来,跌跌撞撞
,哑声嘶吼道:「救…救……救我,救…救…」杨志浩悚然急退,暴喝道:「出
去。」双掌合什翻出,掌力如两扇门般向左右拂出,撞在曾明伦胸口。曾明伦闷
哼一声,血洒长空,被杨志浩掌力噼飞,背对着夏靖奇向他当头压下。
夏靖奇没想到曾明伦居然会弄到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状若疯狂的境地
,曾明伦飞来,本想伸手去接。突然想道:「不对,其中有诈。」双手急缩,连
忙侧身躲过,喝道:「滚开。」右足踢出,正中曾明伦的臀部,将他踢飞数尺,
『砰』的一声,在地上滚了几滚,沾了满身泥泞,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死活不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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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4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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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则惊唿一声,紧捉着杨志浩的手臂焦急的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有没有怎么样?」杨志浩摇摇头道:「没有,我很好。」看着曾明伦方才还是生
龙活虎的一个大人,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心中不禁油然昇起了兔
死狐悲之感。
对刚才自己一招『开门见山』将曾明伦震出老远不禁感到内疚,心中后悔想
道:「他刚刚明明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我却还是出手将他噼退,不免…」蓦地
脑中灵光一闪,暗忖道:「奇怪,曾师兄怎么会突然好像中毒一样,口吐白沫,
莫非…」倏然回头,双目凝视着桂青霜问道:「你使了金蚕粉?」桂青霜呆了一
呆,默默的点了点头。
杨志浩脸色一沈,就要发作。他自九岁就被叔父送往黄山学艺,拜在黄山派
掌门『黄衫绝剑』于长卿的门下,是黄山派中年青一代最有前途的后起之秀,从
小就受于长卿教导薰陶,为人要光明正大,不可偷偷摸摸,暗箭伤人。因此今日
一战,虽然形势强于人,若不用非常手段,杨,桂两人实在难以突围,但曾明伦
一来没使阴谋诡计,二来他是正正当当向自己挑战,依杨志浩的想法,当然就该
与他公公正正的决一雌雄,岂可暗中施毒伤人?当下脸色难看之极。
桂青霜见杨志浩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心中害怕,紧紧地捉着杨志浩的手不
放,眼中满是泪光。杨志浩心中百感交集,他一向自命侠义,正大光明,虽然以
卧底的手法潜入苗疆,盗取毒门三大奇毒『无形散』的解药,但背后实在有杀父
灭派的深仇大恨在,没想到到头来,同门要追杀他,毒门也派人要追回无形散的
解药,虽然如此,他自认行事有充足理由,不失风骨,还算是个汉子,但桂青霜
以毒伤人,在他心中却是耿耿于怀,视之为奇耻大辱,当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
道:「给他解药。」
桂青霜一呆,心知杨志浩如此说话,那是不容她违逆了,沈默了一会儿,由
怀中掏出一只包好的药包掷向夏靖奇道叫道:「这是金蚕粉的解药,和水给他服
下。」
夏靖奇江湖中打滚多年,事事可疑事事疑,多年的经验已经将他训练成一只
老狐狸,见杨志浩一句话就让桂青霜取出金蚕粉的解药,不禁心中大疑,忖道:
「金蚕粉的解药珍贵无比,价值千金,何况双方为敌,岂有如此轻易就将解药予
人的道理?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心中怀疑,自然对桂青霜丢过来解药不
敢大意,深恐桂青霜借物传毒,那时就不妙了。
当下退了一步,夏靖奇大喝一声,寒光一闪,蓦地精芒流动,剑影纵横。夏
靖奇瞬间出剑,一式『云迷雾影』长剑甩出,剑刃上纯用阴力,剑身霎时间柔若
杨柳,向前递出,剑尖发出一股吸力,将那丢来的药包整个以内力黏在剑锋上,
剑法老练沈凝,隐含后招,显然对桂青霜这药包深具戒心,不敢贸然用手去接。
杨志浩见夏靖奇这一剑稳狠凝实,剑意不绝,虽处敌对,仍不自觉的喝采道
:「好剑法。」夏靖奇冷哼一声道:「这还用你说?」瞧了瞧黏在剑尖上的药包
,再瞧了瞧躺在地上,满身泥泞,生死不知的曾明伦,寻思想道:「这药包中的
药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我若贸然将之毁去,不免暴殄天物,看在本派弟子
眼中也必说我见死不救,藏有私心。此药若是假,反正明伦显然身中剧毒,离死
不远,这�十数位本门弟子都是人证,只会说是杨志浩夫妇杀了明伦,绝不会算
到我头上,我反而领有大功,何乐而不为?」就想伸手去拿剑上药包。
忽然心生一念,想道:「不对,她若在药包上涂毒,我这一伸手去拿岂不是
中了她的诡计?还是先叫个弟子来做比较妥当。」心下惴惴,转头向身后弟子道
:「明德,你来把这药包拿去给明伦和水服用。」那叫明德的弟子脸色丕变,显
然甚是害怕,手脚不住觳觫发抖,迟迟不敢出来。夏靖奇怒道:「叫你出来你怕
什么?有师叔在,没人伤的了你。」
那叫明德的弟子虽极力镇定,但不知怎地越是想镇定,越是抖得厉害,语音
发颤地道:「师…师叔,那…那…有……有…」他因害怕,讲话居然结巴起来,
半天说不到一句。夏靖奇怒道:「我叫你做,你做是不做?」那弟子只是结结巴
巴地道:「我…我…我……」夏靖奇见他吓成这样子,气得厉喝道:「你再不出
来,我就当场把你宰了。」他话才说完,突然『唉呦』一声,那弟子突然踉跄而
出,瞧那前冲之势,显然是被人暗中推了一把,这才越众而出,并非自愿。
云柳两人在樑上瞧得一清二楚,看得直摇头,心中均想:「这群黄山弟子个
个贪生怕死,师奸徒诈,当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蛋。」
夏靖奇向众弟子骂了一声:「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溷蛋,一点用处都没有,
真是一堆饭桶。」众弟子嘴�不敢顶撞,心中却道:「你还不是一样,只会耍师
长威风,自己也不敢去拿那药包。」夏靖奇长剑递向那弟子面前,『诺』的一声
道:「拿去。和水让明伦服下。」剑尖冷气逼来,那弟子不禁打了个寒噤,微退
了一步,还待说些什么,但一瞧见夏靖奇那严厉之极的眼神,彷彿就要杀人般,
那还敢出言求饶?一咬牙,硬着头皮,伸手颤抖着去拿那黏在剑上的药包。
杨志浩太息了一声,忍不住道:「王师弟,你放心,那药包上没有毒的。」
王明德只能苦笑,手指已经碰到了药包,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次
就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心�虽然这么想,手臂却不
听使唤,依然发抖。夏靖奇又骂道:「胆小鬼,没用的东西,懦夫,黄山派有你
这样的弟子,真是可耻,丢脸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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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5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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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夏靖奇骂声不绝,他自己却也不敢去碰那药包。王明德迫于无奈,手指
已经碰触到药包了,若要中毒,恐怕他现在早已身亡了。当下一咬牙,想道:「
一次污,两次秽,反正我已经碰到药包了,再毒也不过如此,不如捨命一搏,挣
个好名声,没的死后还被师兄弟笑话。」心意既决,再无顾忌,反而容易放得开
手脚,将那药包内的解药和着水让曾明伦服下。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曾明伦,王明德两人身上,众人并非关
心,而是要看服下了解药的曾明伦和碰触到药包的王明德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有
什么中毒的异常现象。静待了一会儿,才听到曾明伦的喉头发出微弱的声声,气
若游丝的道:「王…王师弟…」语音既低,距离众弟子又远,听来并不清楚,但
众弟子都是喜动颜色,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均想:「太好了,药包无毒。」
夏靖奇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想道:「幸好药包上无毒。」转念又想,心中
既悔又怨,暗道:「早知道那药包装的是真药,就不用给明伦了,还不如自己收
起来,没的浪费了给这要死的小子。」不禁暗叹,搥胸顿足。
看着王明德正将满身血水泥泞的曾明伦扶起走回来,突然又想道:「不对,
毒门毒技,无孔不入,说不定明德已经中毒了,只是一时不显而已。」骤然大喝
一声,剑尖指着两人道:「你们两人到那边去。」王明德一愕,敢怒不敢言,只
有忍气吞声的扶着曾明伦走到一旁的树下,倚树歇息,恨恨地从后面瞪了夏靖奇
一眼,夏靖奇则收剑回鞘,不理两人死活。
夏靖奇冷冷地扫了坐在树下的曾、王两人一眼,转而面向杨志浩,桂青霜两
人,森然道:「杨志浩,你对同门下毒,该当何罪?」杨志浩闷哼一声道:「你
待怎样?」夏靖奇冷冷道:「杨志浩,你戕害同门,罪大恶极,我夏靖奇今日就
要正我黄山门规,你觉悟吧!」
突然间夏靖奇右肩一沈,运气于背,背上长剑勐然弹出,『铮』的一声,白
光闪动,剑柄在前,剑尖在后,向杨志浩射来。杨志浩大吃一惊,暗道:「这是
什么功夫,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心念电转,不敢有丝毫大意,挺剑一挑,夏靖
奇的长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反射了回去。
夏靖奇正要他如此,身子抢上,一把握住回射长剑的剑柄,剑刃颤动,急如
星火,出剑快疾狠辣,唰唰唰唰,连出四剑,划了四个圈,彷彿水潭之中同时落
下四颗石子,水波激荡,圈纹扩散。
杨志浩是黄山弟子,知道夏靖奇这一式剑法是黄山『松泉云石』四大剑法中
的『玉泉剑法』。这门剑法,向以清波冷洁见长,但在夏靖奇手中使来却是清冷
中带着狠辣,灵动中挟杂着沈稳,实是黄山剑法中前所未有的剑招。心中暗惊,
忖道:「师父曾说过夏师叔这几年练剑不缀,大有进境,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境
界。」
当下採取守势,杨志浩手中剑剑锋微转,斜带横削,以『寒松剑法』对应。
这门寒松剑法以苍廪劲实,寂然弥坚为剑意,取得正是『松柏后凋于岁寒,鸡鸣
不已于风雨』的精义,与玉泉剑法正是相生相剋的剑招,杨志浩以此剑法回应,
正是他自小就练熟了的剑法。
夏靖奇暗自狞笑道:「笨傢伙,你放着千迴落雁剑不用,却以寒松剑法来跟
我过招,你道你在『松泉云石』本门四大剑法上能胜得过我吗?」剑法倏忽一变
,由玉泉剑法变成了灵云剑法,剑式翻腾,云掩雾涌,层层迭迭,如波涛捲来,
激得四下风生,寒气凛冽,当真就如同在那高山绝顶之上,劲风拂衣,云海绕峰
,无边无际,四下观望,俱是白茫茫的剑光。
杨志浩暗叫一声不好,极力想抢到外门,突破夏靖奇的剑招圈缠,以便能使
千迴落雁剑来败敌。但夏靖奇人狡如狐,岂会让他轻易破围而出,以千迴落雁剑
来对付自己?手掌一紧,剑法使得更密更疾,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让杨志浩有机
会使出千迴落雁剑,因此剑法使来可以说是招招狠辣,全是致命的剑招。
杨志浩心中叫苦,额上汗水涔涔而下,接不到几招,夏靖奇长啸一声,剑光
暴涨,嗤嗤嗤嗤数响,一连四式快剑,直噼,横削,斜斩,迴击一气呵成,四式
如一,精妙之极,就连樑上的云柳两人也都心中喝采,暗自叫了声:「好。」
杨志浩接下了前三式,第四式却接不下了,被夏靖奇一剑迴击后拖,在右胁
下划了一道长达近尺的口子,鲜血急涌,染红了衣衫,连袖口也被切下。桂青双
见丈夫危急,不救不行,娇喝一声道:「住手。」黑影抖动,一条长索如灵蛇般
窜出,点向夏靖奇面门。夏靖奇正想补上一剑,将杨志浩斩于剑下,突觉劲风扑
面,带着微澹的甜香,向自己甩来。大惊急退,手中剑翻上一挡,『噹』的一声
,索剑交击,各自退开,谁也不胜谁。
就这么一挡,杨志浩已经趁机跃后,躲开了夏靖奇的追击,胸口剧烈起伏,
只是吸一口气,胸部扩张,牵动胁下肌肉,便觉中剑处火灼般热烫,痛入骨髓,
挨了这一剑,杨志浩伤得委实不轻。
桂青霜虽然将夏靖奇逼退,但却丝毫不敢大意,长索垂到地上,双目则紧盯
夏靖奇,左手手指探在腰间,似是捻了什么东西在手上,只要夏靖奇稍有异动,
桂青霜霎时便能行动,施毒用索,决计不会再让夏靖奇伤自己丈夫分毫。
以武功论,就算两人联手,夏靖奇却也不惧,但桂青霜乃是毒门弟子,毒门
奇毒,天下一绝,最是令人头痛,也是夏靖奇最忌惮的。若是中了毒后,当场便
死,那还是好的了,若是被毒门奇毒弄的半疯不疯,要死不活,那才是最恐怖的
,这也是为什么黄山派处心积虑让杨志浩到苗疆去卧底,偷盗那无形散的解药药
方,事成之后必须杀人灭口的原因,否则这事传了出去,一来毒门不会与黄山派
干休,其他武林人士觊觎这解药药方的也所在多有,日后自然麻烦不断了,甚者
还有灭派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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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6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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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出招受阻,心中大怒,恨不得当即出手将两人擒下,但又忌惮毒门毒
技厉害,不敢贸然出手,一时间僵在当场,进退不得,眼神闪烁,不住寻找可趁
之机。桂青霜自知武功不及夏靖奇,所仗者仅是身上的金蚕粉奇毒,制得夏靖奇
不敢妄动,更是全神贯注,凝神注意夏靖奇的每一个动作。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彼此均深怀戒心的当儿,只听门外的黄山弟子突然有人
惊唿道:「死了,死了,曾师兄和王师弟都中毒死了,那药包解药是假的,两个
人都死了。」
杨志浩身子一震,听得外头众弟子的叫喊声,又惊又怒,喝道:「青霜,你
骗我?」桂青霜也是一呆,急忙回头向杨志浩辩解道:「志浩,我没…」话还没
说完,夏靖奇见有机可趁,趁桂青霜心神大乱之际,当下一剑快如闪电的向桂青
霜颈项斩下,又绝又狠,显然已决心要置桂青霜于死地,不再存将桂青霜生擒猥
亵之心。
杨志浩见夏靖奇骤施突袭,随即狂吼一声:「休伤吾妻。」奋不顾身的连人
带剑向夏靖奇撞了过去,只攻不守,长剑迳自刺向夏靖奇的小腹,剑势狠恶异常
,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奈何夏靖奇出招在先,动作又快,这一剑又是蓄足而发,
出剑之快,比平日更快上数分,别说杨志浩有伤在身,纵使让他完好无伤,恐怕
也未必挡得了夏靖奇这一剑,因此杨志浩这一剑虽狠,却还是慢了一步。
眼看桂青霜一时疏忽,就要惨死夏靖奇剑下,这时云岳再也不能做壁上观了
,冷哼一声,手中小石弹出,化成一道白线,『噹』的一声,小石打中夏靖奇的
剑刃。
夏靖奇这时才惊觉土地庙中居然还有别人,掌中长剑已被云岳弹出的小石击
中,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长剑彷彿被人用铜鎚勐击,劲力反激,震得手腕酸麻
无力,全身如受雷殛,长剑几乎脱手飞出。而云岳也在小石弹出的同时,神鹰般
俯冲而下,又快又疾,一闪立至。
云岳两手朝杨志浩,桂青霜后领上一按一提,逍遥紫气的神功内力贯入,当
下杨桂两人力气彷彿被瞬间抽干,整个身子空荡荡的,如老鹰捉小鸡般被云岳整
个提起。步伐一迈,竟然虚空踏出七尺,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黄山派众弟子想将云岳拦下,却那挡得住云岳的神功?三拳两脚就被踢翻在
地,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云岳乘风而去,消失林中。气得夏靖奇暴跳如雷,啣尾直
追。
云岳虽然背揹一人,手提两人,负重达两百余斤,但仍然是奔行奇速,飞跃
纵跳不失敏捷。杨、桂两人被云岳提在手中,只觉强风刮面如刀,又冷又劲,不
禁心下骇然,想挣脱云岳掌控,奈何重穴受制,全身形同瘫痪,连真气都运行不
起来。夏靖奇则紧追在后,大唿小叫的叱喝要云岳停下放人,云岳不去理他,只
管在林上飞奔,月夜驰骋。
夏靖奇人称云中雁,轻功委实不弱,初时还能紧追云岳,只落后四、五丈,
不时的还在云岳身后连连发掌,只不过他掌力不强,劲风难及,全都打了个空。
云岳冷哼一声,体内逍遥紫气发扬宏奋,全身微热,双臂怒振,形若大鹏展翅,
搏扶摇击九万里,长啸一声,一道宏亮雄浑的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如海波交迭
,后浪激前浪,前浪顶后浪,波涛滚涌,啸声迴荡山区,一时间四处皆啸,如黄
钟大吕,庄严肃穆,啸声虽尽,余韵不绝。
夏靖奇初闻云岳发啸,并不以为意,虽觉云岳内功深厚,也不过尔尔。及至
云岳一啸而万山皆应,千松风动而百谷俱鸣,四下旷野回音,足底林涛相和,不
禁心�骤寒,骇然而惧,速度便缓了下来。
他胆气既衰,速度缓了下来,本来就落在云岳身后四、五丈距离,这下子立
刻拉大到十丈左右,再加上云岳奔行了一阵子之后,体内真气愈用愈出,速度益
形增快。
没一会儿,转过一个山坳,便失了云岳踪影,鸿飞冥冥,没留半点痕迹。
云岳甩开了夏靖奇之后,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双目环视,看看是否有歇息
的所在。柳玉琼在他背上突道:「师兄,到那山坡上面去,那�有个山洞。」云
岳点点头道:「好。」足下一用力,逸出林中,身子如纸鸢飘飞,随风而至。待
得力竭势尽之后,才又单足一点,怒矢急出,窜上坡顶,果然发现有一处隐密山
洞。当下大步而入,将背上的柳玉琼及手上的两人放下。
云岳舒了一口气,伸手在杨、桂两人背上一拍,真力贯入,杨、桂两人立时
觉得被抽干的精力在刹那间又回来了,桂青霜首先跳起,见杨志浩挣扎着要起身
,连忙伸手将他扶起。
杨志浩看了云岳一眼,感激道:「多谢恩公相救。」曲膝一弯,就要跪下。
云岳笑道:「不用客气。」大袖轻摆,一股无形柔力拂出,登时将杨志浩托住,
让他跪不下去。杨志浩心中一惊,眼中露出钦敬之色。
云岳只是笑笑,随即转向柳玉琼问道:「师妹,你觉得好些了吗?」柳玉琼
甜甜的一笑,点头道:「好多了,睡了一觉,看了一场斗剑,我精神正旺呢!」
说着,瞄了杨志浩一眼。
杨志浩脸上一热,甚觉羞愧,低下了头。他自九岁起就在黄山学剑,于黄山
一派有特殊感情,如今被外人瞧见黄山派内斗,虽然自己受到本派师长追杀,但
自觉仍是黄山派的一份子,家丑外扬,实在是脸上无光。
云岳澹澹地瞧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桂青霜,道:「你受伤不轻,还是尽快
包扎的好,免得伤势恶化了。」杨志浩经他一提,果然觉得中剑处伤口隐隐做痛
,只是稍一用劲,伤口便有破裂之虞,当下由桂青霜帮他清理伤口,包扎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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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7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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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云岳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两人。那杨志浩长得甚是斯文俊朗,鹅蛋脸,
远山眉,一表人才,看似孱弱,实则一双眼睛清明有神,坚定卓绝,柔中带刚,
一望而知必非池中物,做黄衫打扮,彷彿便是一个周游天下的书生文士,儒雅中
英姿焕发,虽然身上受伤,脸色苍白,兼之血迹斑斑,衣衫破烂,但仍不掩其容
光英风。
再看桂青霜,只见她长得极为柔美,尤其是肌肤雪滑玉嫩,白如秋霜,比柳
玉琼还胜三分。凤眼含黛,樱唇小巧,眉宇中略显忧色,身穿苗服,露出了手臂
小腿,髮束金环,腰缠黑索,身材纤细,容颜秀丽,实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出色
美女。眼光则是温柔之极,痴中带恋,静静地看着杨志浩。
云岳暗中喝采道:「好个美女。」回头瞧瞧柳玉琼,只见她正顽皮地向自己
挤眉弄眼,伸吐舌头,笑靥如花,清秀绝俗,洋溢着青春热力,与桂青霜沈静寡
言的柔美截然不同,两人春兰秋菊,各自擅场。
杨志浩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向云岳感激问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言语
相当客气。云岳笑了笑道:「我叫云岳。」杨志浩口中喃喃低声唸道:「云岳,
云岳,这个名字好熟,我好像在那�听过似的?」柳玉琼见他居然不知道云岳大
名,忍不住便道:「就是剑魔云岳嘛!」
杨志浩闻言一惊,失声道:「剑魔云岳?」两个眼睛瞪的老大,注视着云岳
,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云岳摸了摸鼻子,笑道:「有什么不对吗?」杨志浩看
了半天,仍是一脸狐疑,小心谨慎的问道:「你真是七魔中的剑魔云岳?」云岳
笑笑道:「如假包换。」顿了顿,笑问道:「怎么?你不信?」
杨志浩搔了搔头,道:「不是我不信,而是剑魔云岳成名已久,当我在黄山
学艺时就听过师父提起,我只道剑魔云岳年岁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或着年纪
更长,只是…只是……」说到这�,欲言又止,怔怔地瞧着云岳。
云岳笑着接下他未完的话头道:「只是我年纪不大,恐怕也不大你几岁,看
起来不像,可是?」杨志浩脸上一红,被云岳说中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道:「恩
公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云岳失笑道:「我怎么会误会?这种事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有好几次我说
我就是剑魔云岳,别人还不相信呢!都说我在吹牛,招摇撞骗,想用剑魔的名义
赚几两银子花。还有人说我云岳是个白鬍子老公公,说得口沫横飞,江湖上就是
有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说的煞有其事,其实全是瞎掰,当不得真的。」说着,
笑着摇了摇头。杨志浩则有些困窘的笑了笑。
桂青霜生长在苗疆,不知云岳之名,当下将身子向杨志浩靠了一靠,悄悄地
在杨志浩耳边问道:「夫君,剑魔云岳是谁?他在中原很有名吗?」杨志浩点头
道:「是啊!剑魔属七魔之一,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与……」说着,向桂青
霜瞧了一眼,续道:「他跟你师伯『毒魔』龙山一样,是齐名的高手。」桂青霜
噫了一声,惊异地瞧着云岳。
桂青霜胸无城府,久长苗疆,于汉人的进退应对不甚清楚,心想道:「他才
多大,居然就可以与师伯齐名?不知道是真是假?师伯的功夫我是见过的,可以
单掌破碑,一指碎石,连像师父这种不轻易服人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师伯的武功在
她之上,他恐怕是在吹牛吧?」她不善挢揉做作,心中想什么,脸上就显现了出
来,当下露出怀疑神气,上下打量云岳。
云岳见她不住打量自己,似有不信神色,笑笑问道:「你不信?」桂青霜迟
疑了一下,才道:「我…我看你年纪不大,不会是剑魔吧?你是开玩笑的?」云
岳笑道:「剑魔有什么好,我为什么要冒他的名?」桂青霜摇摇头道:「我不知
道剑魔有什么好,也不知道剑魔的武功有多高,我只知道你最多也只大我三,四
岁,不太可能与我师伯齐名。」云岳一怔,问道:「你师伯是谁?」桂青霜略带
伤感地道:「我师伯就是『毒魔』龙山。」
云岳,柳玉琼两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本来两人在那土地庙将救两人之
时,就已经知道桂青霜是毒门的人,只是不知桂青霜在毒门的份量地位如何,因
此一直不提,这下顺水推舟,既然桂青霜的师伯是毒魔龙山,则她在毒门的地份
应该不会太低。
云岳心中一动,想道:「她既是毒门中人,说不定会解紫龙血之毒,如能得
她臂助,则师叔出关之日,指日可待。」柳玉琼也是同样心思,暗忖道:「师父
中了紫龙血毒,正需要毒门的解药,说不定她可以帮助我们。」张口欲言,忽然
又想道:「不对,我如果这时向她要求紫龙血解药,不免让她怀疑我们因功要挟
,那时好心便成了歹意。还是暂且忍下的好。」硬生生地将已到口中的垦求的吞
了下去。
桂青霜见柳玉琼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兼之脸色黯然,颇有颓丧之
色,不禁问道:「这位姐姐,你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柳玉琼心中
一动,半真半假地苦笑道:「没有什么,只…只是…,唉,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
该说?」桂青霜见柳玉琼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事缠绕心中,委决不下。她生性
善良,乐于助人,当下毫不犹豫便道:「姐姐尽管说无妨,若有我需要帮忙的,
我们一定帮忙到底。」说着,走上前去,握住了柳玉琼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
拍了拍。
柳玉琼先是一惊,本能反应就想立刻收回双手防御,以免对方存有异心,趁
机出手。待见桂青霜语出至诚,毫无做作。伸手相握,正是她表达善意友谊的表
现。脸色温柔之极,就像邻家的大姊姊般,令人十分想跟她亲近,善良体贴,语
音柔和,不禁脸上一红,感到汗颜,心道:「她以至诚对我,我却是心中另有图
谋,想骗她的解药来帮师父解毒,用心未免龌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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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88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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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就想出言解释,哪知她身子方动,右腰中掌处骤疼,彷彿被人在伤处
狠狠地打了一拳,身子往左一移,不禁痛得哼出声来,伸手紧抚伤处。桂青霜惊
异问道:「你有伤在身?」不由分说,伸手就向柳玉琼伤处摸去。云岳双眉微皱
,身子略向前倾,只要桂青霜有什么不利于柳玉琼的举动,便可即刻出招,置桂
青霜于死地。
杨志浩只见云岳身子一倾立回,以为他是关心柳玉琼伤势,当下向云岳说道
:「恩公不用担心,我妻的医术不错,定可为恩公夫人减轻痛楚,治疗伤势。」
云岳脸上一红,对他笑了一笑,杨志浩也向他笑了笑。
云岳知他江湖经验毕竟不足,一点都没有防人之心,看不出自己那身子一倾
用意为何,也不点破,心中有点惭愧,却又暗自摇头,忖道:「我虽然有点以小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行走江湖,又岂能毫无警戒心?瞧他半点防人之心也无,
如此经验,又怎能行走江湖,是『云中雁』夏靖奇那老狐狸的对手?」
瞧那桂青霜正小心翼翼地将柳玉琼的衣服掀起,察看她的伤势,当下向杨志
浩使了使眼色,示意两人先出去,杨志浩会意,当下与云岳走出了山洞。
只见明月挂天,冰轮皎洁,四野还不时传来唧唧虫鸣,几声宿鸟振翼的飞击
声。微风送来,令人精神一阵爽朗,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清凉直达髮稍,彷彿整
个人吸入了一大片水晶,连空气都变得碎碎的,只要一吸气,就好似瓷瓶碎裂般
,清脆冷吟,水声泠泠,彷彿心中流过一抹清泉。
云岳伸展双臂,尽情唿吸,远远地就看到天边略白,心道:「怎么?折腾了
这一会儿,居然快天亮了?」杨志浩也看见了天边微光,忍不住便道:「天快亮
了。」云岳嗯了一声,双目凝视远处,似有所感,好一会儿才道:「是快天亮了
,好久没看日出了。」杨志浩感怀的道:「我也是。」
杨志浩双目向远方眺望,痴痴地凝神看着天边,只见穹苍渐明,黑暗慢慢退
去,沈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这让我想起了黄山看日出。」
云岳没说什么,只是澹澹地哦了一声,静待下文。
杨志浩叹了一声,双目微闭,良久才道:「我记得当我在黄山的时候,师父
待我极好,时常带我到天都峰看日出,同时也会督促我在峰顶练剑,藉黎明时那
似亮未亮的微光训练眼力,那时我们好亲近啊!有时师父还会顺便在袖中藏几块
糕饼,怕我饿了,就有东西吃,只可惜现在…我…我……恐怕不能回黄山了。」
一念及此,不禁触景伤情,心中感慨万千。
云岳听他话声感慨,不禁也叹道:「师恩浩瀚,爱妻难捨,那也是人间难事
了。」杨志浩身子一震,转过头来向云岳问道:「你知道?」云岳澹澹一笑,道
:「你们在土地庙讲的话我在樑上都听得清清楚楚,若非见你不愿背德杀妻,依
我平日的个性还不一定会救你。」顿了一顿,突然道:「看,日出了。」
杨志浩转头向前看去,果然,天边白云捲涌,成堆成堆地向四方开展,时而
云海幻变,波涛山立,彷彿要吞噬大地,气势汹汹,时而轻柔似雪,飘灵若羽,
令人忍不住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投入如棉的
云海中,享受那超凡绝尘的舒适。
由云下发出丝丝微弱的阳光,则像镶嵌金箔似地,隐隐的在云海边缘处镂上
金边,白云彷彿受到蒸烤般,渐渐转红,半白半红,光华掩射,似透非透,似明
非明,就像是美人饮酒后玉面酡红,媚目流波,令人心醉神迷,痴痴地望着远端
云破日出。
云岳双手负背,足踏坡顶,整个人悬在坡沿顶边,承受山区劲风吹拂,衣衫
后飘,猎猎有声,身子却是挺得笔直,如崇山峻岭,沈凝雄稳,彷彿是不败的天
神,独立迎风。双眼似凝非凝,极目望去,只见天边朝日初昇,一派阳和浑厚,
云耀金波,霞彩流辉,眼睛微眯,依稀便瞧见七彩霓虹化做千丝万缕的无数天光
,红黄蓝紫,锦缎灿然,网也似地将大地整个紧紧罩住,整个人突然觉得精神在
恍忽之间似乎变得有一点浑沌,有一点清明,彷彿足不履地,身子飘荡欲飞,心
中虽感惊讶,但奇怪的是,灵台却是平静的很,没一丝涟漪,没半点尘埃,无垢
无染,一派祥和。谧静安然,幽寂清朗。
云岳闭上双眼,不以目视,只以神遇,放松全身肌肉,三万六千个毛孔全开
,让肌肤自由的感受风的清凉,光的和煦,双足虽不用劲,却仍然牢牢地钉在坡
顶,不动摇分毫。精神向全方位扩展,就好像旭日东昇,光华逐渐延伸到天地间
的任何一个角落,没一处遗露。整个人在刹那间突然热了起来,体内真气活泼泼
的四处游走,毫无窒碍,彷彿自己变成了一道光,一片羽,那样飘空迴舞,无所
不至,心中陡然想起了邪神所说『空』的境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岳才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热暖暖的,眼前强光刺目,
原来云岳独立山坡,面日而立,已有好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
短,但也已够太阳爬上山头了,当下伸手略挡日光照眼,似叹似赞的道:「这是
我第一次看日出啊!」
心中回想起小时候邪神带他畅游名山大川,足迹遍及中原各地,曾在泰山极
顶『玉皇顶』之东的『日观峰』『探海石』上观日出,那时他已经是个少年了,
所学剑法已约略成形,只是对于剑道,还只是停留在似懂非懂的阶段,不是很明
白。
邪神曾教他『以神化剑』的心法,奈何他那时年纪尚轻,未能领略这套剑道
心法,只觉得泰山观日出,云海变幻奇奥,尤其是色彩变化,绚烂多姿,令人叹
为观止,但也仅止于对天地造物之奇,感到惊服,并未进一步深思冥参,更上一
层楼,求道于剑。
今日不知怎地,似乎是受了杨志浩感叹师恩的影响,居然不知不觉地在凝观
旭日之昇的同时,心中若有若无的意念牵动,进入了邪神所谓『以神化剑』的心
法,也就是『空』的境界,这时才了解到邪神的师传心法奥妙之处,真真正正的
以心,而不是用眼,来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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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四下一看,杨志浩已经不在了,当下飘身回洞。云
岳还未回到洞口就听见洞中有人正在讲话,似是在解释什么,停步凝神,侧耳倾
听,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
只听得洞中桂青霜的声音传来道:「夫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给假药,我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中毒死的,但我给他们的确实是正确无误的金蚕粉解药啊!
」语音中挟杂着哀求,哭音,以及些许恐惧。
杨志浩则长叹一声,突然问道:「我且问你,你让我交给我师父的无形散解
药可是真的?」桂青霜又伤心又忿怒,语音发颤道:「你……你…怀疑我…我给
你师父假药?」杨志浩则静立不答,似是默认。
桂青霜眼泪直流,续道:「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我跟着你,到处
被人追杀,还为了你背叛师门,帮你取得了无形散解药,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说完,低声啜泣,想是极为伤心。
杨志浩静肃无语,一言不发。云岳在洞外听得眉头直皱,忽然警觉心起,暗
忖道:「奇怪,怎么没有听到师妹的声音,难道……」心中打了一个突,脸上杀
机骤起,想道:「如果他们敢不利于师妹,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他本非容易
冲动之人,只因关心,一时胸中杀意萦怀,洞中只听得桂青霜的啜泣声。
良久,杨志浩才叹了一声,向桂青霜安慰道:「青霜,别哭了,我们是同命
鸳鸯,生死都在一起,这一生是永远不分开了。」桂青霜�起满是泪痕的脸庞,
既幽怨,又欢喜地道:「你相信我没给你假药了?」眼眶中犹带泪光,又是害怕
,又是期待,眼前带着一层澹澹的雾气,痴痴地瞧着杨志浩。
杨志浩苦涩的一笑,不敢与她的幽怨双眸相对,眼光避了开去,叹声道:「
青霜,其实我并不是怀疑你,也不怕背负毒杀同门的大罪,我知道你温柔善良,
不会给人假药,只是…只是…我实在想不透,为什么我们的解药反而会毒死了王
师弟和曾师兄?」桂青霜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给的确实是真的
金蚕粉解药,不会错的。」杨志浩嗯的一声,当下陷入苦思。
桂青霜怔怔地瞧着沈思中的杨志浩,幽怨双眸中闪过一丝迷惘,她本以为她
了解他,但是方才他居然不相信自己,还怀疑自己给了夏靖奇假药,毒杀了王明
德和曾明伦,心中骤感酸楚,满腹委屈,张口欲言,却见杨志浩埋头苦思,似乎
甚是烦恼,当下幽幽地叹了一声,叹声低迴轻曳,如嫠妇夜悲,牵人心肠,一颗
珍珠般的眼泪自眼角悄悄落下。
云岳听得她的叹声,凄楚苦涩,怜意骤起,心中大骂道:「这个莽夫,事情
还没搞清楚就胡乱责怪人,真是该打。」胸中一阵冲动,就欲抢入洞中将杨志浩
大骂一顿。
他脚步才向前跨出半步,心中突然想道:「我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冲动
?」心中疑念既起,当下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湖,念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我有什么资格介入?」一念及此,便沈住了气,缩回踏出的右足,继续倾听洞中
动静。
其时山洞中一片静默,寂然无声,众人唿吸可闻,云岳功力既高,当下便听
得山洞中有三人的唿吸声,其中一人唿吸深缓有力,其他两人则较为急促短扬,
显然功力较为不如先前一人。云岳唿吸声入耳,便知柳玉琼夷然无伤,可能只是
被桂青霜弄得睡着了而已,当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
云岳想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僵,我若现在进去,不免有些尴尬,
不如…」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远处传来尖锐哨音,彷彿一缕钢丝抛向天际,
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耳中却极不舒服,令人心浮气燥。云岳微一皱眉,心中暗
骂道:「这是什么鬼哨声?这么难听?」就想走进洞中瞧瞧柳玉琼。
他人才走入洞中,便瞧见桂青霜脸色丕变,双手发抖,表情害怕之极,似是
看见了什么山精鬼怪般,双眼瞪的大大的往洞外看,身子瑟缩,脸色苍白,没半
点血色,上唇紧咬下唇,颤声道:「天…天毒哨……」杨志浩见桂青霜居然如此
骇怕,忍不住将桂青霜抱在怀中怜惜问道:「青霜,青霜,你怎么了?」关切之
情,溢于言表。
云岳见杨桂两人相依相偎,心道:「我本来还以为她们两人在吵架,看来应
该只是个小误会罢了。」但见到桂青霜居然如此害怕,几乎是哨声一响,就整个
人打颤发抖,不禁奇道:「莫非那哨声另有干坤,是毒门的人追来了?」他心中
疑团满腹,脸上却半点不显,只是澹然笑道:「啊,你回洞�来了。」
杨志浩没想到云岳居然会在这时候进来,自己还紧抱着髮妻,不禁有点不好
意思,脸上一红,有点歉然道:「我看恩公看日出出了神,因此不敢打搅,恩公
不怪我先进来了吧?」云岳笑道:「如果我连这种事都怪你,那我云岳岂不显得
太小家子气了?」眼光扫了两人一眼,最后落在躺在一旁了柳玉琼身上,试探问
道:「我师妹她……」
桂青霜不等他问完,便勉强挤出笑容道:「她内伤不轻,幸好处理得宜,我
让她服下了我们苗疆独有的『桃花酒』,让她先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好了。」云
岳对她微微一笑道:「那就真的多谢你了。」桂青霜也对他笑了一笑,这次笑容
自然多了,似乎因为有了云岳,杨志浩两人在旁,遂感安心不少。
这时,那哨音又再度响起,所幸那哨音逐渐远去,显然吹哨人已经走远了。
桂青霜原本绷紧的心情,这时才得以缓和,吐出了一口气,放松身子,自言自语
道:「走了,总算走了。」云、杨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知为何桂青霜会如此害怕
,但都猜得到这吹哨人大概十有八九是毒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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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90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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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看了两人,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刚才那是本门的天毒哨音。」云、
杨两人闻言都是心中大悟,均想:「果然不错,是毒门的人。」桂青霜低声续道
:「那天毒哨音是本门有紧急要事时召集门人的信号,凡是听到哨声的人必要放
下手边工作,依沿路信号赶往集合,否则,杀无赦…」说到这�,香肩一阵微抖
,哨音虽过,她仍是不自禁的害怕。
杨志浩站在桂青霜身旁,见她害怕,不禁将她紧抱怀中,低声安慰道:「有
我在,不用怕。」桂青霜向他甜蜜的笑了笑,低声道:「有你在,我不怕。」只
觉得心中温暖喜乐,就算是毒门的人立时找上来也不怕了。
杨志浩则是默然地笑了笑,心中总有一个阴影挥之不去,虽然怀中拥着桂青
霜,对她异常怜惜,但一想及恩师『黄衫绝剑』于长卿可能拿到假药,心中就是
一阵焦燥,心神不宁,偏偏又不能对桂青霜生气,憋在心中,只能苦笑。
云岳旁观者清,冷眼看着两人对话神情,一个是心悬恩师,满怀无奈,对爱
妻略带歉意,另一个则是忧喜参半,全心爱恋,对夫君百依百顺。看在云岳眼�
,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便在这时,柳玉琼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红光,嘤咛了一声,缓缓地伸展了双
臂,揉了揉眼睛,心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一张眼便见云岳对她笑笑问
道:「师妹,你醒了?」脸上不禁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嗯!」杨
桂两人见柳玉琼醒来,不便人前当众拥抱,当下略略分开了一点。
柳玉琼噗嗤一笑,娇颜俏喜道:「你们不用顾忌我,要抱就抱,反正你们已
经是夫妻了,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说完,向两人眨了眨眼。杨桂两人听得满
脸通红,脸上热辣辣的一阵困窘,不知怎么回答。
云岳则心�暗笑道:「师妹又在捣蛋了。」柳玉琼斜眼一瞄云岳,笑问道:
「师兄,你刚才在笑什么啊?」云岳心道:「好傢伙,要找我碴来了。」若无其
事的微笑道:「没什么,你太多心了吧?」柳玉琼哼了一声道:「是吗?」云岳
笑笑道:「是啊!」
柳玉琼还待说什么,杨志浩突然道:「多谢两位恩人搭救,杨某在此先行谢
过了。」说着,深深向云柳两人一揖。云岳、柳玉琼都是一愕,诧异地看着杨志
浩。柳玉琼首先问道:「你要走了?你身上的伤不轻啊,这么就走,若再遇上黄
山弟子恐怕…啊…对了,你们要上哪里?」眼神中透露关注之色。
杨志浩心中一跳,见柳玉琼一双清澈晶明的大眼注视自己,显露关切之情,
不知怎地心�一荡,脸色微红,胡想道:「莫非她对我有意…」不经意地瞧见桂
青霜面有忧色地望向自己,显然一颗心全繫在自己身上,云岳则是脸色澹澹的,
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禁脸上热烫,自责道:「我已有家室,岂可再起二心,
不忠于青霜?何况恩公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居…居然对她有遐想,杨志浩啊杨志
浩,你真是卑鄙龌龊到家了。」忍不住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
桂青霜吓了一跳,捉住杨志浩的手问道:「夫君,你是怎么了?怎么…怎么
自己打自己?」杨志浩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情急生智,勉强笑道:「没什么
,刚才有只蚊子咬我,我打蚊子。」桂青霜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云岳则是一旁笑笑,忽道:「杨公子今后要上哪去呢?」杨志浩一呆,叹口
气道:「我也不知道。」看了一下身旁的桂青霜,续道:「我只想跟青霜找个地
方隐居起来,养些小鸡小鸭,平平静静的过这一生,实在不想踏入江湖之中,整
日恩仇缠身,我想…我们大概会远走域外,或行舟海上吧?」转头与桂青霜对望
,四目交凝,轻声问道:「青霜,你愿意吗?」桂青霜伸出双手紧捉杨志浩的手
掌,眸中泛出欣喜的泪光,用力的点点头道:「我愿意。」
云岳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看了看洞外天色已经渐渐明亮,日华渐
盛,当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再不走,黄山弟子迟早会找到此处,两位休
息了一夜,伤势也包扎的差不多了,我想也该动身了,否则等到你那一干师兄弟
找上门来,那时就不易善了了。」杨志浩点头道:「不错,我们立刻动身离开。
」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对了,恩公,你们要上哪儿?」
云岳不意他有此一问,怔了一下,笑着答道:「我们两人游山玩水,哪里好
玩就去哪里,顺便还要找几个人,所以没有固定去处。」杨志浩怔了怔道:「找
人,这可不容易吧?天下之大,要找几个人恐怕…恐怕是大海捞针。」云岳心中
一动,叹气道:「可不是吗?只可惜我们也想不出什么找人的好法子,只好用这
笨方法,边走边找了。」杨志浩心中好奇,问道:「不知恩公要找谁人,或许我
们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云岳、柳玉琼两人对望一眼,已经取得默契,见他表情诚垦,并无他意,当
下便道:「我们是要找一位女神医,年纪…呃…年纪也不小了,最少也有四、五
十岁吧,这位前辈姓李,双名上芷下蓉。我们也是受人所拖,要找这位女神医为
我们的一位长辈看病,只不知她仙居何处,因此找来毫无头绪。」说完,摇了摇
头。
云岳这话,半真半假,邪皇确实曾要他与柳玉琼出谷之后帮他找寻昔年的髮
妻,女神医李芷蓉,但治病云云,却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只不过邪皇身中紫龙血
毒,却也是实情,因此云岳说要找女神医李芷蓉为邪皇治病解毒,说得倒也理直
气壮,合情合理,不算瞎扯。
剑魔91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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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闻言,忍不住问道:「你们家�还有人生病吗?否则你们怎么还要找
那女神医?」云岳心道:「好,鱼儿快上钩了。」当下便道:「也不是生病,只
是不小心中了毒,要找人解毒。」桂青霜道:「原来是中了毒,只不知道你们那
位前辈是中了什么毒,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云岳见表情真挚,自己说什么
就信什么,心中略感惭愧,道:「我们的这一位尊长中的是蛇毒,毒性甚烈。」
桂青霜随即问道:「是什么蛇?在哪里被咬的?是金线蛇?青竹丝?还是铁
头蛇?」云岳见她一口气说出数种毒蛇名称,都是毒性奇烈的毒蛇,就要脱口而
出说出邪皇中的是紫龙血毒,突然想道:「不对,紫龙血是毒门至宝,她是毒门
弟子,断无不知之理,我若说出师叔中的是紫龙血毒,则岂不当场露了马脚?」
心念电转,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蛇,只知道这蛇通体皆紫,刀剑
难伤,而且行动如风,善藏于泥叶之中,出奇不意便会突然窜出咬人。」他小时
曾随邪神云游天下,所到之处遍及大漠苗疆,邪神每到一处也都会告知他当地的
一些民俗习惯,风土人情,因此对这紫龙毒蛇的习性知之甚详。
桂青霜脸色一变,心中怀疑道:「他讲的好像是紫龙,只不过…紫龙的毒性
之烈,天下第一,就连本门的金蚕蛊毒都比不上,平常人只要被咬上一口,走不
到三步,就会毒发身死,那还有时间找大夫解毒去?」脸上立时流露出不信神色
,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可是紫龙?不会吧?在哪里被咬的?」
云岳眼光一闪,刚想说明,柳玉琼已经忍不住道:「不是被咬,是被人用这
种毒蛇的毒液下在酒菜杯盘之中才中的毒。」桂青霜惊咦了一声,心中随即浮起
一个名字:「紫龙血。」当下摇摇头道:「不可能。」心道:「紫龙血重逾珍宝
,师伯一向看得极重,本门损失了不少弟子也才炼出了一瓶紫龙血,师伯怎肯轻
易使用?再者,紫龙血奇毒无比,乃天下之最,中者立毙,那有时间让你找大夫
?」柳玉琼不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桂青霜摇摇头道:「就是不可能。」顿了一顿,迟疑了半晌,才道:「你说
的毒,大概就是本门中的至毒,紫龙血。但这是不可能的,紫龙血炼制极难,紫
龙又特别难捉,再加上紫龙长于瘴疠之地,要捉紫龙,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在瘴气
之中,为了捉这紫龙,本门前前后后就死了数十名弟子,毒门成立数十年来也只
炼成了一瓶紫龙血,珍贵可知。而且紫龙血奇毒无比,中者立毙。你说你们那位
尊长中了紫龙血毒,依我看,根本不可能,中了紫龙血毒,不可能撑得了这么久
的。」
柳玉琼见桂青霜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禁有些着恼,正想开口再说什么,云岳
已经抢先道:「不管那是不是紫龙血,我们想知道这紫龙血可有解药,或者是其
他的解决之道?」桂青霜踌躇了一会儿,眉头深锁道:「这紫龙血,据我所知,
不错,是有解药,只不过…」不等她说完,柳玉琼已经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桂青霜瞧了她一眼道:「只不过非常难寻。」云岳双眉微蹙,问道:「怎么
说?」
桂青霜叹了一声道:「其实,就算我告诉你也无用,这解药,说真的,除了
我师伯外,没人有此紫龙血的解药,他是不会给你们的。」云岳道:「既然有解
药那就好办,至少我们还有希望。」桂青霜见他说话澹澹的,但眼神之坚定,直
如五岳巍峨,雄杰不可动摇。当下心想:「他们救我夫妇一命,有恩报恩,不如
就跟他们说了吧!」忍不住道:「你们不要乱来。」随即叹了一口气,忧郁地道
:「这解药在苗疆。」
云、柳两人互望了一眼,知道桂青霜必有下文,当下静静的瞧着她,并不打
岔。
桂青霜续道:「这解药其实是一株药草,而且剧毒无比,我们苗人叫它『蓝
灯草』…」顿了一顿,看见柳玉琼的表情有点困惑,解释道:「那是因为这种药
草的茎上有一条极细的蓝线,长出的花是蓝色的,倒垂而挂,就像个蓝色的灯笼
,因此我们便叫它『蓝灯草』。这种药草就长在紫龙洞穴方圆十丈左右的地方,
所以…」听到这�,柳玉琼忍不住打岔问道:「既然这草剧毒无比,怎么会是解
药?」
桂青霜点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其实,这个问题我以前也问过,据我师
伯说,这是因为紫龙血太毒,解药难寻,而这蓝灯草又是奇毒之物,论毒性可以
说并不在紫龙血之下,以之为解药,正好可以以毒攻毒,解紫龙血之毒。」柳玉
琼这时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额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看了看桂青霜
,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桂家妹子,真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桂青霜笑笑
道:「没有关系。」
这时,一直待在一旁,静默无语的杨志浩突然问道:「恩公要南下苗疆求取
蓝灯草吗?」云岳沈吟了一会儿,道:「或许吧,我们还没决定。」杨志浩郑重
道:「恩公,你若真要南下苗疆,我劝你要多加小心,那天南荒地的瘴疠之气可
不是弄着玩的,只要吸入半点,便有性命之虞。」云岳点头道:「这个我理会得
,多谢关照,如若南下苗疆,我们会小心的,多谢杨兄了。」
桂青霜也道:「我夫君说得不错,苗疆瘴气极重,若无万全准备,最好不要
前往,否则的话,也要找个识途老…老…那个…那个…人,这样才容易避开瘴气
,以免中毒。」她虽学过汉文,但到底这些书本上的成语并不好学,一时间记不
起来,只有含糊其词的带过去。云岳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
桂青霜略感惭愧,垂首道:「对不起,我的汉文不好,说不清楚。」柳玉琼
伸手握住桂青霜的玉手,温柔地道:「妹子,你的汉话已经说的很好了,我们都
听得懂,没什么说不清楚的。」桂青霜只觉心头一阵暖意,梨涡带笑,感激地道
:「姐姐,谢谢你。」柳玉琼噗嗤一笑道:「妹子,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伸
手轻轻梳着她的秀髮,彷彿就是一对姊妹花。